张衍把玩着面前的杯盏,沉默地听着这出闹剧,不置可否。

周崇举说着说着,神色愈发严肃:“此事之后,周雍此身也算分明,何况谁又会无缘无故为难一个孩子?再后来,他被灵崖接去教养,便更无人敢议论什么。但后来一次机缘巧合,我才偶然知道,当年指证周雍那人所言非虚,那周雍纵使真是周族血脉,也绝不可能是族谱上所录的出生,要说何人有那通天手腕篡改族谱……周氏一族中,怕也只有他灵崖上人周阳廷一人而已。”

张衍随之肃然,认真思考后得出结论:“如此说来,那周雍莫不是灵崖上人的私生子?”

“噗,咳,咳咳……”周崇举一口茶水全呛了出来。

“……”

记忆里那种溺水般的感觉又来了,整个人不容反抗地被拖拽向黑暗的深处。他能感觉到水的冰冷与游曳,也依稀能听见水声,但托着自己浮沉的真的是水吗?

身体在拒绝吸纳四面澄净充沛的灵机,或者说是那些灵机反客为主地拒绝了他,仿佛来到此间的自己,是某种穷凶极恶的污浊之物。这样的情形,与自己出来此地参悟洞天时别无二致。

只是这一次,一颗心宁静得近乎空茫,再无当初波澜起伏的七情杂念。

齐云天放任自己沉堕向深渊,身体里那股阴晦森冷的力量还在为非作歹,一双眼睛火辣辣地作痛,似要流出血来。

这些都没有关系。

这里的一切都仿佛介于“有”与“无”之间,渐渐地,连自己都产生出了某种不真切的错觉仿佛自己也变作了这里无边无际的水,无所谓生存与死亡,只是与它们成为了同类。

齐云天放任自己飘散神识,在这样无光无声的世界里沉溺。

他隐隐约约生出一个念头,但是究竟该如何达成呢?他要如何才能让这些灵机重新回应自己,反哺入这具内里早已病入膏肓的身体?就像当初,接纳了沾染魔气的坐忘莲,身体本该就此崩溃,却也还是靠着灵穴内汹涌的灵机入得洞天那样。

这一次,该如何才能做到?

第四百四十五章 四百四十五

张衍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一个多么可笑的句子,面色沉着地端起茶盏,抿过一口。

周崇举终于顺过来了气,啼笑皆非地望着他:“你如何会这么想?”

“出身存疑,偏又小小年纪得了灵崖上人的庇护与信任,如此说来,也只能是血亲相关的缘故吧。”张衍微微抬眉。

“那好,就算真如你所说,那周雍是灵崖的子嗣,他又何必对其身份秘而不发?”周崇举叹了口气,“以灵崖在玉霄周氏内的地位,根本无需对这等事情百般遮掩。”

张衍仍不肯轻易放弃之前的猜测:“那倒未必,若是一夜风流留下的……”

“我有必要提醒你,灵崖那老家伙如今已是数千岁的高龄,哪里还有什么一夜风流的资本?”周崇举支着额头,艰难地与他据理力争。

张衍闻言一怔,随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周崇举反应了半晌才意识到他想到何处去了,连忙再灌了一口茶,长叹一声:“不是你想的那样。”

“愿闻其详。”张衍坐直了一些,显得自己仿佛是在与对方专注地探讨某种高深的道法。

“那灵崖入道数千载,早已拂去尘身,步入上境多年。似到了他那重境界,皮肉交合之欲早已淡薄,自然不会有什么乱性之举。且周阳廷此人生性骄傲,目下无尘,除却道法玄真,外事外物皆难入其眼中。与其说他对女人无有兴趣,倒不如说在他看来,那些道行浅薄之辈甚至不配他染指一二。你可知我意?”周崇举低声道。

张衍颔首:“那便更奇怪了。这灵崖上人若如师兄所言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