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觉得左眼皮一直在跳个不停:“什么?”
“我去拜见恩师时,听到恩师与渡真殿主仿佛起了争执,恩师说渡真殿主以下犯上,渡真殿主回嘴说恩师是刚愎自用……”
“……”周宣吓得一哆嗦,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嘴问那一句,随即郑重地叮嘱他,“记住,你什么都没听到,昨夜只是你一时言语不当,冒犯了恩师,这才受了些小小的责罚。这件事你从没有告诉我,你也绝不能告诉任何人,记住了吗?”
他说得尤为严厉,关瀛岳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连连点头。
“要保证。”周宣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这个太过温和的性子。
“我保证。”关瀛岳老老实实竖起手指。
周宣又叹了口气,在他肩头拍了拍,还要说些什么,却有几道符诏径直飞来,打断了他的话。关瀛岳认得那些都是九院执事传来的消息,当下也就勉强站直了一些,主动道:“师兄,我一个人回玄水真宫去便可以了,你事务繁忙,便先去吧。”
周宣存疑地看了他一眼,但架不住又是几道符诏前来催促,只得关照了关瀛岳几句后匆匆往功德院去了。
关瀛岳按了按疼得厉害的膝盖,只觉得要这么坚持到玄水真宫委实有些艰难,当下便降了云头,在就近的一座灵峰山头落下。谁知刚一落地,脚下便有些不稳,整个人直接坐在了地上。
“唔……”他有些站不起身,索性就这么坐着,好积攒些力气。然而天公不作美,不多时头顶便是阴云密布,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关瀛岳仰起头,沉默地望着那片铅灰色的云层,任凭大雨转眼便将自己淋了个通透。
“你可知,何为‘忍’?”
“弟子愚钝,刃在心上,犹能不言不动,大约便可称为‘忍’。”
“算是,却还不够。不言,不动,不过静心守性即可。为师要你明白的‘忍’,不是结果,而是手段。所有忍耐,都是为了最后的一击即中而韬光养晦,这一路上,哪怕再如何不堪重负,再如何有苦难言,你都要一一领受。如何,怕吗?”
“弟子……”关瀛岳有些出神地仰着头,仿佛那些平淡却又威严的语句依旧如同千钧般压下。
“咦,你不是齐真人门下那位……”
雨忽地停了,视野里出现了半边洁白的伞面。关瀛岳一愣,回过头去。
无边无际的水瀑前,上极殿偏殿的主人沉默地伫立在飘渺的云桥上,眸色昏暗,透着虚无,暗显云龙纹的衣袍起落不定。此间禁制早已变化过不知几轮,转眼间七日已过,再有片刻,便是水阴之时。
张衍站在他身后,与他一同沉默地面对这片浩瀚的水势。
“我来过这里一次。”良久的彼此无言后,他终于开口。
齐云天并无多少意外的神色,仍是面向这片瀑布,聆听着轰然的水声:“渡真殿主得掌门赏识已久,能入灵穴一观,乃是情理之中。”
张衍平静地纠正了他:“是孟真人带我来的。”
齐云天伸向水瀑的手微微一顿。
“那时听说你入灵穴闭关,我总觉得放心不下,于是请孟真人让我与你见上一面。”张衍注视着他的背影,“孟真人与我说,灵穴已闭,不可再启,至多只能令我到此处。我想进去找你,但却越不过祖师禁制。”
齐云天安静地听着这样一段不长也不短的句子,半晌后兀地笑了笑:“是吗?原来那个时候真的是你啊。”
四周水声嘈杂,张衍没能听清他那句轻声的呢喃:“什么?”
“渡真殿主,往事已不可追。”齐云天没有回头,只以和缓的口吻耐心提醒,“你或许还是从前的你,可齐云天,毕竟已非当年的齐云天。你在我身上不断所想要寻觅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