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掌门温言道:“云天,你那弟子之事我已是知晓,那孩子眼下伤势如何?”

“承蒙师祖挂怀,张衍之伤眼下已无大碍。”齐云天依稀觉得这一问背后必不简单,是以答得短促,以免言多必失。

“眼下虽无大碍,但丧神刀刀气不除,于道途上,始终是一桩隐患。”秦掌门继续开口,“你素来疼爱这个弟子,心中想来必不好受。”

齐云天镇定一笑:“此事弟子确实深感遗憾。”

“只是遗憾吗?”秦掌门含笑反问。

心头似被凛然的锋芒刮过,但齐云天面上仍是一派平静:“弟子不大明白师祖的意思。”

“云天。”孟真人忽然开口,嗓音低沉,“苏氏欲破祖师封禁,叛门自立之事,究竟是不是你……”

齐云天只感觉一颗心都要从胸膛中被扯出来,他甚至不能确定那个有些虚浮的声音是自己在作答:“老师怀疑弟子?”

孟真人疲倦地阖上眼,紧皱的眉宇间是深深的失望:“非是为师怀疑你,只是……云天,你让我如何信你?”

他抬手一抛,将一物掷到他的面前。

齐云天跪下身拾起那已被撕开的信封,将信笺抽出,信上血字触目惊心,竟是控诉是他收买苏氏弟子,有意引苏氏内的元婴长老破坏祖师封禁,好借此嫁祸苏氏满门。信中所言详尽,甚至附上了一颗以北冥真水滋养过的水琉璃为凭,正是他收买苏氏弟子的证物。

齐云天从信封中倒出那颗水琉璃仔细端详,其间流转的,确确实实便是北冥真水。

“云天,你还有何话要说?”秦掌门见他已放下信笺,随之问道。

“敢问师祖,此物从何而来?”齐云天将信纸与宝珠重新封好,向着高处一拜。

秦掌门静静地注目于他:“这送信的弟子显然已是预见自己或许会被灭口,于是提前备下这样一封书信,以法符封口。一旦他本人身陨,这封信便会借着那颗水琉璃之力送至浮游天宫。”

“灭口,”齐云天仍是泰然自若,“如此说来,倒是死无对证。仅凭一信一珠,弟子以为,只怕还说明不了什么。”

“如此说来,你不认?”秦掌门淡淡道。

齐云天抬起头来:“苏氏破坏祖师封禁,惨遭灭门之祸,乃是咎由自取。弟子从未行过蓄意嫁祸之事,如何承认?”

秦掌门也不怪罪,依旧似笑非笑:“云天,你可知今日我为何要让你来主持此事?”

齐云天浑身一震,忽地意识到什么,闭口不答。

“苏氏确实是一桩心病,不可再留,有此机会,铲除也无妨。只是你今日的表现当真是叫我与你老师吃惊,云天,你今日剿灭苏氏时分明没有半点斟酌思索,却能各方布置周全,面面俱到,几乎是在此之前便已万事俱备,只欠苏氏被人揭发叛门这场东风。”秦掌门一字字说得极缓,“究竟是你算无遗策,还是,你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师祖此言,便也是怀疑弟子了。”齐云天短促一笑。

“云天,你曾与我保证,绝不为难苏氏。”孟真人终是开口,“为师以为,你会说到做到。”

齐云天张了张口,心中突如其来的绞痛逼得人几乎发疯,但他随即便在唇上重重一咬,压下了多余的辩解:“师祖与老师既然已认定是弟子所为,弟子又何必白费口舌?”

“为师从来都教导于你,曲则全,枉则直,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孟真人嘴唇颤抖,声音沙哑,“你是三代辈大弟子,本该是门中千万弟子的典范。但……你今日为一己恩怨嫁祸一族,来日焉知不会为一己之私祸乱溟沧一门?”

真是痛,那些话语像是真真正正的刀子,一寸寸削在心上,削去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