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看着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此刻也同样陌生得可怕的脸。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所有的平静与镇定全都被打碎了,胸膛里的那颗脏器疯狂地跳动着,拢在袖中的手都开始颤抖。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怎么会……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个人,这个人,他到底是……

“您还好吗?”张衍显然注意到了他一瞬间骤变的脸色,上前一步,习以为常地扶了他一把。

齐云天能感觉到手臂处传来的力道真切而有力,然而他却蓦地振袖,挥开了那只手。北冥真水澎湃而起,遮蔽了半天月色,秋水笛在手中化开,直指那个年轻人的眉心。

然而张衍却不避不闪,只冷定且平静地立于原地,迎上那近乎锋锐的气机。

秋水笛生生止住,齐云天看着那张脸,死死地看着这个张衍,想要寻得一点破绽,可是他只对上了一双记忆里的眼睛,那眼睛里映着滔天大浪映着他。

“你……不怕?”齐云天终是沙哑着嗓子开口,将全部情绪统统压下。

张衍面对着秋水笛,只从容一拜,却又是少年人掩不住的骄傲:“弟子虽不知老师何故动怒,但老师若有何指教,弟子都自当领受。”

“你不是我的弟子,你……”齐云天冷笑出声,却只觉得胸口一窒,心绪的起伏竟一瞬间抽干了他全部力气。他有些站立不稳地栽倒下去,却被对面那个他不知该如何定义的年轻人稳稳捞住。

意识浑浊的最后,他看见了张衍袖口如水的衣纹,那确确实实,是玄水真宫门下的道衣。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三百四十二

东华洲,凤来山。

因东华四面近些年地脉灵机越发变化莫测,恐为魔穴现世之兆,是以溟沧、少清、玉霄三派相继派出此番应劫主事之人于凤来山一会,相谈应对之策。

冉秀书作为此番少清来使,早早地便到了。他生性跳脱潇洒,不喜拘束,虽议事之时定在巳时,倒也不拘早到个一时片刻。倒是溟沧与玉霄先一步前来布下禁制法坛的长老赶紧上前,言是自家真人还在路上,请他稍待片刻。

冉秀书自然不甚在意这点细枝末节,在法坛上落座后便环顾起这座昔年弘合观遗址所在。那弘合观数千年前本也是斗剑法会上留有名姓的大派,可惜最后一任掌门无有洞天机缘,累得一门就此衰败没落。如今三重大劫将至,东华洲十大玄门之势只怕是要又起变化,却不知战至最后的又有几人?

他舒展了一下筋骨,转头忽见天云间隐有风雷汹涌之势,片刻后一驾双蛟车辇破云而出,一名黑衣青年端坐于车厢内,似在闭目养神。

“是我派张真人到了。”溟沧紫光院的胡长老连忙上前相迎。

冉秀书也站起身来他与张衍曾经在少清也算相识一场,对方三十载祭炼一品清鸿玄剑,实在教他由心佩服。

“不想冉道友先我一步。”张衍见过几位长老后,向着自法坛上走下的冉秀书打了个稽首。

冉秀书观他形容,发觉近三十载不见,对方虽功行上更添些许高深莫测,气色却似有几分晦暗,不觉有些微讶。但他毕竟得了婴春秋的嘱咐,此番外出必得谨言慎行,示意也不便直接发问,只还礼应道:“不过早到片刻。”

张衍笑了笑,与他一同落座。

冉秀书转而再打量了他一眼,又看不出什么异样,心中纳闷,索性与他谈起剑道心得。聊有两句,听闻张衍竟是自行推演了一门剑阵,不觉兴趣大增:“以道友天资,自家所创法门,想是不俗,可否容冉某一观?”

张衍倒也不藏私,抬手一指划过,霎时间剑光开绽,将整座山头一围,转眼又归于指尖:“道友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