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刘雁依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弟子去时确实遇见了玄水真宫的周宣周师兄,听说齐师伯正在教梦娇师姐茶道,这些日子一切都好,偶尔还会四处赴宴,再有些日子便要准备陈易师弟与骊山派的婚事了。”
张衍这一次听明白了,“一切都好”四个字教一颗心重重揪起又轻轻松开。然而这松开,却又有些不甘不愿,仿佛只是听得一个“好”字,并不足以就此安心。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纵使这一年里被琐事纠缠得天昏地暗,空下来的闲余里,再如何不想承认,也希望那个人一切都好。
刘雁依瞧着张衍脸色的变化,本想道,若是恩师拉不下脸面去玄水真宫,可让弟子代劳,然而张衍并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只默默地一挥手,示意她可退下了。
第三百零九章 三百零九
刘雁依退下后,张衍独自打坐片刻,终是起身离开了洞府。
一场雨依旧下得不死不休,檐下一行行淌落的水柱如同泪落。张衍远望着这一片湿寒的灰蒙,淡漠的眉眼间终于浮起一丝怅然。不知从何时起,他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凭栏远眺,习惯了视线被远方仙云浩渺的溟沧山门阻隔,也习惯了……
其实是不习惯的,就算一个人独来独往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之事,他仍然无法习惯这种凭空而生的,偌大的孤冷。这与追求更远的仙途时所遇的千钧一发,孤道求索全然不同,问道之时,所行的每一步,皆有所得,而不似此时此刻,总有什么在无声无息间自指缝中流逝。
想到这里,张衍动了动手指,却只抓住了风。
他皱了下眉头,索性一振衣袖,径直冒着这场大雨剑遁而行,往溟沧山门飞去。
丹鼎院后殿的云湖水面被大雨打得支离破碎,湖心的鱼楼在一片湿冷的雨幕中孤兀伶仃。张衍将身形方落在桥头上,觉察到有人来访的周崇举随之出楼相迎:“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张衍笑了笑:“无事便不能来找师兄闲话两句吗?”
周崇举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也是一笑,示意他与自己入内说话:“当然可以。只是我听说你如今忙得焚膏继晷,怎么倒有来与我赏雨清谈的雅兴?”他本要唤来童子奉茶,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等光景还是饮酒最佳,于是从架子上取下一坛新酿的酒水,“喏,可要尝尝这小君酒,我统共也只酿了两坛。”
张衍支着额头看着窗外的雨幕,随口道:“还是喝茶吧。”
“怎么?”周崇举有些纳闷,“不过你这样子瞧着倒是有些上火,喝茶也好。”说着便吩咐童子去泡了今春的好茶来,“说说吧,我若能帮你,自然没有不出手的道理。”
而张衍只是沉默地垂了目光,直到奉茶的童子来了又去,他端起茶盏看着其间沉浮的茶叶,才兀地开口:“师兄当年,为何会与琳琅洞天和离?”
周崇举刚饮了一口茶,闻得此言险些将茶水喷在自己批改的《匀丹经注》上。
他被呛得连连咳嗽,以袖掩在嘴边,抬头看了眼张衍,却见对方专注而肃然地望着自己,俨然是在认真地等待答案。
“这……这个嘛……”周崇举清了清嗓子,坐直了些,“你还年轻,需知这其中许多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倒非是我有些遮掩,只是这些事都已过去多年,不足道哉。我与阿玉……我与琳琅洞天,当年脾性不和,时有争吵,她又时时想着压我一头,久了,各自厌倦,这便分开了。好端端的,如何想到问起这个?”
张衍若有所思,却并不回答他最后的疑问,只继续道:“听闻师兄与琳琅洞天缔结鸳盟时,对方已是入得洞天。师兄可有觉得齐大非偶?”
“……”周崇举有些震惊地瞧了他一眼,“你近来究竟是怎么了?可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