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这位张真人可是溟沧十大弟子首座,欲炼清鸿剑丸也在情理之中。”冉秀书听得这消息,倒并不如何放在心上,只觉得自家恩师又开始杞人忧天了,“当年关、左两位长老与冥泉宗魔修一战,剑丸被污,不也重炼了两枚清鸿玄剑出来么?只不过是没有采自星石的钧阳精气,品次上稍差了一等罢了。”他想了想,最后又补上一句,“便是弟子眼下去炼,也不见得会输于他们。”

“……”婴春秋揉了揉额角,对自家徒儿的乐观毫无办法,只能循循善诱,“你却是说错了,两位长老能成,那是因他们养剑数百载,早已通熟法诀,明了其中运化关窍,看去是初次试手,实则是日夕所为之事,自然水到渠成,可溟沧使者非是我少清弟子,又怎能混为一谈?”

冉秀书虽不曾见过张衍,却对这个十八派斗剑第一人格外有信心:“恩师恐是多虑了,张真人丹成一品,想来不会无的放矢。”

婴春秋长长地叹了口气,忍住了没把他赶出清鸿宫这个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孩子。

他默然不语,转而拿起案前另一封玄天宫传来的书信,信上不过寥寥数语,落款处不曾署名,只附着了一缕凛然剑意。

“张衍……”他咀嚼着这个名字,一时间愁眉不展,显然不敢妄做决定。

直到冉秀书快要睡着时,婴春秋才终于拿了主意,肃然嘱咐:“你回去告诉怀英,把别天台剑炉让与溟沧使者炼剑,府库之中外药任他自取,再把那三卷洪翁补遗道书拿去,予他一观。”

冉秀书一呆,倒是没想到自家恩师这般大方,连别天台剑炉都让了出来,再一想,又觉得恩师能如此之快的想通,足见修行又进益了,心中更是佩服:“弟子这就去办。”

婴春秋瞧着他欢天喜地地退下,觉得好笑又心累,本想继续料理手中事务,却又隐隐觉得自己仿佛还漏了一桩极要紧的事情。

他不觉搁下朱笔,一桩桩一件件梳理起来需知山门诸事的俗务皆是由他一人打点做主,事关玄门大派,端的是大意不得。可他翻来覆去想了又想,只觉得能为张衍炼剑所安排的便利皆已齐全……自己究竟是漏了何事?

张衍,十八派斗剑,溟沧,秦掌门……

婴春秋陡然一惊,登时醒悟过来,刚要拍出一道符诏唤人上前听命,便觉一息凛然傲岸的气机正不紧不慢地自中柱洲方向而来。他凝神思索片刻,旋即拂袖起身,化作万点剑光,纵身出得清鸿宫,径直来得贯日大岳墩之外,迎上那自天中漫步而来的黑衣道人,当即见了平礼:“尊驾还请留步。”

“哦?婴长老?”后者将酒坛换了只手拎着,冲他一挥手,“我来瞧瞧老孟。”

“……”婴春秋心中有些忐忑,但认真打量过晏长生的神色之后,发现对方除了喝得有些上头之外倒也不像是气势汹汹要来寻仇的样子,思索片刻,他便侧开身让出路来,“掌门一早有言,真人既是孟长老之友,那便是少清上宾,请。”

晏长生恩了一声,悠哉悠哉地继续往前,婴春秋稍稍遮掩了彼此的气机,随着他一并过了山门,往剑台走去。

晏长生也不是头一次来此处了,轻车熟路便在千万浮岛中寻得了那座斩月剑台,毫不见外地在上头落定,大大方方盘膝而坐,冲着那剑丸吆喝:“老孟,昨个儿按你那法子新酿的酒我塞你那宅子里了,你回来了自己瞧瞧啊!”

晏长生可以毫不顾忌地上得那剑台,婴春秋却不敢对先人失礼,只候在云头,看着对方将坛子里剩下的酒水洒在浮岛上。

黑衣的道人嚷嚷完了那一句,便好似耗尽了性子,再不置一词,只默默地坐在那处,瞧着那剑丸出神。

“婴长老可是怕我晏某人来找那张衍的麻烦?”晏长生又坐了半晌,忽地开口。

婴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