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信地看着面前向同门出手的那个修士与黑衣青年俱化作飞花四散,狠狠地转过头,但见真正的齐云天一手抱着张衍,一手执笛如剑,立于一波清泉碧水之上。
“‘芳华天影’?这分明是骊山派的神通,你……”少女抚着胸口,气息似有些不平,脸色不复之前红润。棱花镜摔落在地,四角焦黑,镜面上已有残损之相。
“前辈无需如此气急败坏,被紫霄神雷破了修为的,前辈还不是第一个。”齐云天面色沉静,从容开口,目光落在地上那方棱花镜上,“想来这便是那‘花水月’了,好一个镜花水月。”
少女揩拭了一下唇角,恨恨地扶着梨花树站直,咬牙切齿道:“你道是破我真器便可出得了此处?只要我想,你与他一个也走不掉。”大约是被削减了修为的缘故,她的模样似也收减了几分,更像是孩童。
齐云天注视着她衰减的样貌,心下又明了了几分:“修行不易,我不愿与你为难,亦不屑胜之不武。你不擅斗法神通,如今真器有损,在这小界中也难掀风浪。何必再战?”
女童眯着眼,目光锋利而危险,她一指齐云天怀里的张衍,冷笑出声:“道行可修,毁便毁了,但这个人的气运我却志在必得!我已经等了太久了,那个人始终不来……”她说到这里,似思及了什么不甘之事,“他再不来,便要认不出我了。”
她声音发狠,最后却咬牙低了下去。齐云天看着那张已经如孩童般的面孔,放缓了口吻:“你在等谁?可是在等你的道侣?”
那些残缺破碎的画面里,着红衣与另一人琴瑟和鸣的分明是个妙龄女子,而观眼前人的形容变化,再从字里行间揣摩一二,答案呼之欲出。
女童仰起头,纠正:“那是我夫君,可不似你们那等薄情寡义,徒有名分的鸳盟。”
听她如此说,齐云天忆及仙苑内那处道堂,复又问道:“不知前辈的夫婿师承何处?”
女童仍是戒备而敌视地看着他:“我的事情,凭什么要说与你听?”
“如前辈先前所言,似已在此等候许久了。”齐云天安顿好张衍,踏着水波行至红衣女童的面前,散了凛然气机,坐下身与她目光平齐,“我于‘花水月’中的残影得见前辈昔日的样貌与如今天差地别,可见是时日渐远,一身气机空耗在这小界之中,才成此力竭气尽之相。晚辈愚钝,很好奇前辈既曾有神仙伴侣,又为何孤苦一人等候在此?”
女童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似不确定他这般温和语气背后是否还有别的目的。齐云天便也撤了秋水笛,将手搭于膝头,以示自己没有动手之意。
“他去转生啦。”女童在那目光的注视下,终于还是轻声开口,“和你们不一样,他不过一介散修,再怎么潜心修炼,还是成不了大造化。我再怎么想要帮他,留他,他还是走了。转生前他对我说,会回来找我的,于是我便在这里等他。可是,已经几千年了,为什么他还不来呢?”
第二十七章
那话语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伴着一地梨花尽数散去。齐云天安静地听完这段略有些乏善可陈的讲述,只觉与先前的猜测并没有差上许多。他看着面前这个已经被自己一道紫霄神雷折损了修为的真灵,此时动手,胜负已无悬念。
但他沉默半晌,最后只是淡淡开口:“你既然在此那么多年都一无所获,为何不离了这里,出去找他?”
真灵茫然了摇了摇头,抱着膝盖把脸埋在臂弯间,这时候她看起来终于有些像个孩子了。大约有些话说出来之后,便忍不住继续说了下去,她目光虚无地望着某处,有些垂头丧气:“我只是一面镜子,我映得出形形色色的人,能仿出与他们一般无二的样子,可那些都只是‘花水月’照出的影子,走不远,也长久不了。”
“那前辈可愿跟着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