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十大弟子首座的位置还有百余年,好好磨炼着吧。”陈真人瞧着那副平静的皮囊,老态龙钟的脸上浮起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你是不是在想,此番斗剑归来,怎么也算在门中有了些名望,可以不用再看我们这些老头子的脸色行事?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就可以飞出笼子为所欲为了?”
这话说得直白且教人难堪,饶是霍轩隐忍多年,此刻脸色也不觉一变,一旁几位真人也都不由面面相觑。
“心中有抱负,这是好事,可是人不能忘本。”陈真人声音缓慢,一字字割在人心头,“你以为自己离得开这个笼子吗?离了这个笼子,你什么都不是。莫说是你,便是玄水真宫那一位,一样如此。”他眯起眼,满是褶皱的眼皮之间夹着一双精明而锐利的眸子,“记着,你们翻不出这天的。”
霍轩拢在袖中的手猛地收紧,但面上终究只能温顺地低下头去:“多谢真人教诲。”
陈真人抬了抬手腕,示意他可退下:“去吧。你这十大弟子首座,人前总归还是风光的。”
“是。”霍轩强迫自己咽下所有的怨怼,一步步退出大殿。
直到那个身影彻底远去,一旁的杜真人才向着高处轻声道:“会否将他逼得太狠了些?这孩子也有几分手段,万一生出了反骨……”
“他的心思一早就不与咱们是一路了。”陈真人重新躺坐回法榻上,“你倒是我不说这些,他便能安分守己吗?”
“可惜……这斗剑法会,当年成全了一个齐云天,如今又成全了一个张衍,师徒一脉,只怕如今得意得紧。”萧真人暗叹一声,“三重大劫将至,我等当真是如履薄冰。还好陈师兄如今已是出关,说起来,师兄可……”
陈真人因何闭关,在座几个洞天都心知肚明,当年上极殿一事,诸人都唯恐其盛怒之下伤了道根如今溟沧洞天之中,唯有陈真人资历最老,道途最远,且又与飞升外界的二代掌门一脉相承,世家兴亡的指望,尽在其一身。
“有劳萧师弟牵挂。”陈真人自出关后,便似比往日更精神了一些,“闭关这些年,我倒是颇有收获。”
萧真人闻言这才放下心来:“说来,师兄以为,方才韩师兄的提议如何?”
此言一出,另外两人也露出几分着紧的神色,看向陈真人韩真人方才的所言的决断,自然便是意欲效仿当年所为。如今看来,张衍的声势只怕更甚那时的齐云天,但因其毕竟是借瑶阴之名出战,纵然真是在外落得个身死人手,也有足够的理由敷衍此事。
“效仿当年……”陈真人目光凉薄地望向大殿的穹顶,“齐云天如今仍在玄水真宫闭关吗?”
“是,”韩真人低声答道,“原以为那日挑衅之后,那齐云天会趁着霍轩离山有什么动作,不曾想竟只是闭关不出,倒教人看不明白。”
陈真人似笑了笑:“无论他有何打算,他总归还是失策了一招。我若是他,那日便不会放周用进玄水真宫,白白引火上身。”
“还是师兄这一招棋高明,撺掇周用往那玄水真宫一行。”萧真人赞道,“经此一事,齐云天手中洛清羽这颗棋子算是废了,微光洞天自然也不会放过此事,必要拿来做一番文章。他嚣张的资本,不过是倚仗着师恩与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真要与我等对上,也得等迈入洞天才是……自然,希望他有那个命数才好。”
“算算时日,他眼下闭关,十有八九是为凝结元婴法身。横竖日子还长,周旋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这一时片刻。”陈真人难得似今日般说上这许多话,“至于那张衍……待他在星石中修炼满三年,你道是其他人便能甘心看着他携那么多钧阳气回返溟沧吗?咱们作壁上观便是。”
“师兄思虑周全。”杜真人思索一番,觉得既是在理,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