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看了眼那张熟睡的面孔,最后直起身,望向高处那道人:“多谢晏真人。”

“现在道谢还为时尚早。”晏长生眨眼间已来到他面前,示意他边走边说,“我们的账还没有算。”

“晏真人伤我大师兄,该是晚辈与真人有账要算才是。”张衍神色平静,八风不动地开口。

晏长生皱起眉,像是在瞧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后辈:“我伤他作甚?倒是我要问问你,人是你看顾着的,如何会变成这样?”

第一百八十章

一百八十

张衍随着晏长生走入亭中,只见石桌上还撂着一坛子喝了一半的酒,不觉庆幸自己提前封死了袖囊,不然勾了那鱼鼓真灵出来,怕是要出大事。

晏长生大袖一挥,扫开地上那些歪七倒八的空坛,自己择了主位坐下,扬了扬下巴示意张衍自便:“这里没茶,酒也是不可能给你的,自己将就着吧。”

“晚辈本就不是来喝茶的。”张衍在他对面坐下。

晏长生倒也不和他计较那些,随手敲了敲那半空的酒坛:“那就说说吧,那小子是怎么回事?你跑来中柱洲修炼元婴也就罢了,他跟着你来,是想参个洞天不曾?”说到此又皱了皱眉头,“带着一身伤到处乱跑,秦墨白是怎么管教的?”

张衍并未十分听清他后面那段低语,但还是约摸觉察出了些责备之意,索性淡淡一笑,将这句话挡了回去:“这原是晚辈的不是,外出游历一趟还惹得师兄挂心。大师兄也是为了晚辈才特地跑了这一趟,叫晏真人见笑了。”

“……”晏长生想了想觉得果然还是动手揍这小子一顿比较好。

“只是大师兄自当年在瑶阴小界内与真人交过手后,便时时不好。晏真人既然这次肯出手相助,那还请根本而治。”张衍镇定开口,仍是平静的语调。

晏长生听闻他如此说,偏头想了想,往后一靠,倚着石栏。抬手间几道神梭飞出,点过莲池水面,在齐云天身边盘绕几周后,又取了一滴指尖血飞回。他一捻那梭尖滴下来的血珠,抬头看向张衍:“你当你大师兄是泥巴做的,那么挨不得教训?他伤我弟子,我不过锁他几日灵机,已是够便宜他了。”

“何况他气机早已理顺,如何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灵机衰竭至此?”晏长生站起身来,远远看着那个在莲叶上沉沉睡去的年轻人,“他若是这么娇贵,早就在当年十六派斗剑上送了性命,你道是你还能识得他?”

张衍听闻他提起十六派斗剑之事,不觉冷笑出声:“晚辈入门虽晚,但也知晓当年大师兄孤身赴十六派斗剑法会,乃是因为晏真人屠戮同门,以致门中无人之故。”

晏长生转头瞧了他一眼,眼中有极锐利的光芒流转而过,张衍坦荡而无畏地对上那目光,气势没有被压倒分毫。

“你倒是替他鸣不平。”晏长生注目他半晌后,终是撤了那股子威慑,“他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

张衍不答,只转头望向齐云天的方向。

“他眼下这情况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虽然古怪,但想来也只能是他当年的旧伤作祟了。那小子肩头有道伤,是他在十六派斗剑时留下的。”晏长生双手抱臂,靠着柱子,一张脸仍停留在春秋鼎盛时候,目光却已见老意,“伤他的是少清派清辰子,化剑传人。也是这座阆苑主人的大弟子。”

这倒让张衍有些意外,他原以为此地便是晏长生在中柱洲的修养之所,但听对方所言,这里倒是少清派的地盘。

晏长生知他在想些什么,继而道:“此地的主人与我是故交,她去转生后要我顺便替她打点一下。”

张衍并不怎么关心晏长生与少清的交情,心思只落在齐云天的旧伤上:“看来晏真人当知晓如何医治大师兄的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