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方一转身,彭真人忽又叫住了他:“且慢。”

张衍微讶:“真人还有何吩咐?”

彭真人抬手抚过扶手上的雕花,眉宇间似有些迟疑之色,最后终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低声道:“你且先坐,有件事情我先前便想与你细说,但又自觉是枉做小人。可如今你丹成一品,又再三立功,风头无两……有些事却是不得不与你提上一提。”

张衍心中一震,郑重道:“还请真人教我。”

“以你之见,如今门中,需要提防小心哪些人?”彭真人认真开口,“你修行不易,一路上想必极是辛苦。此问你不必答我,心中有数即可,我大约也能猜到答案。但有一人,想必你是不曾提防的,而那人,恰恰是你最需要小心的。”

“真人此言高深莫测,恕弟子愚昧。”张衍拢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

彭真人目视他良久,长长地叹息出声:“便是如今的三代辈大弟子,齐云天。”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百二十一

张衍闻得自家大师兄的名字,先是一怔,随即只觉是虚惊一场,但面上总归不能拂了彭真人的面子,只得露出几分着紧的神色:“齐师兄身为三代辈大弟子,为人宽和,不偏不倚,真人何以如此说?”

彭真人于高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有几分怜悯之色地摇了摇头:“当年你曾来到我面前,言是请我出手助你一夺十大弟子之位,事成之后,他日必扶楠儿上位以作交换。你可还记得我问过你什么?”

张衍于彭真人下首落座:“真人笑我自己尚不是十大弟子,如何有底气说出此话。”

“不错。”彭真人颔首,“那时你回答我,说事在人为。我心中虽觉你狂妄,但又赞赏你少年意气,后来大比之上你连战数场最后还与世家杜德斗得旗鼓相当,更足见你有骄傲的本钱。当时我心中已有计较,若之后几日,你能赢得十大弟子之一,我扶你上位,当是稳妥之举。可第一日之后,师徒一脉的弟子皆按捺不出,你也是不曾再战。我于高处旁观,不觉心有疑惑,你之前信誓旦旦说事在人为,如何眼下不肯出战。”

“不瞒真人,我等也是领受了几位洞天的法旨。”张衍听她说起当时大比之事,此时和盘托出倒也无妨。

彭真人略微一点头:“事后我亦细细想过,当是师徒一脉几位真人刻意退让之举,为剿灭苏氏,未雨绸缪。”

她提及苏氏时话语微涩,有些不自然的停顿。

“老实说,若我早知此番大比会引出苏氏之祸,我必不会助你。”良久后,那端坐于高处的女人终是轻叹一声,似有几分自嘲之意,“你是踏着苏氏的血登上那个位置的,我身为背后推波助澜之人,置苏氏于死地亦有我的一份。他年身死道消,却不知该以何脸面去见恩师?”

张衍听她言辞间颇有自伤身世之意,这才陡然记起,这位彭真人的授业恩师,正是昔年苏氏唯一的洞天苏默真人。

“那真人既然两难,何以还要助我张衍?”他索性也单刀直入,“那时情景,若真人不曾恰好抵达,出面与秦真人相争,我纵于剿灭苏氏有功,也未必能上位。”

彭真人闻言反是一笑,笑中却有几分自嘲:“非是我赶来的恰好,而是有人提前书信于我,教我紧随秦真人其后,这才把一切拿捏得刚好。”

张衍目光微动。

“不错,正是那齐云天。”彭真人知他必定已猜到了答案,“大比结束的前一日,他曾传信于我,字里行间语涉昔年恩师之事,最后言辞客气地希望我能以大局为重,以免牵扯到旧事,惹祸上身。苏氏有些行为逾矩,我心知肚明,当时接到那信,只当是苏奕鸿在大比上驳了宁冲玄的风头,坏了他的布置,他有意借我之口敲打苏氏一番。然而直到浮游天宫金钟急响,齐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