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第二封书信讲明掌门欲除苏氏一事,我才明白他的用意我若借剿灭苏氏之功扶持于你,相助师徒一脉,便能划清与苏氏的瓜葛;我若有半点两难踟蹰之意,便会被打作苏氏一系。”
张衍先前并不知剿灭苏氏之前竟还有这样一段插曲,如今看来,也唯有齐云天这般熟知门中旧事之人,才能将彭真人的脾性拿捏得如此精准。若说是因此一事,彭真人对齐云天心生龃龉,倒也是理所应当。
“真人,恕弟子有一句不恭之言。”张衍并不觉齐云天此举有何不妥,便是当时没有自己与之合谋退位一事,齐云天这步棋,亦是在大势之下稳扎稳打倘若掌门欲灭苏氏,彭真人却有回护之意,岂非一桩隐患?但眼下他自然不会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只迂回了一句,“齐师兄固然身份贵重,可真人已入得洞天,何惧之有?”
“何惧之有?”彭真人轻轻嗤笑一声,鬓钗微摇,“莫说是我,便是陈杜萧韩那四位真人,又有哪一个不怕他?”
一个“怕”字叫张衍不觉眉头暗皱,齐云天与世家的恩怨他依稀知晓,世家害他不曾,如今自然恐他报复,但又何至于此。心中思量一转再转,张衍自知此时当听彭真人继续说下去,但口中仍是要为齐云天分辩一句:“真人此言,未免有些……耸人听闻。据我所知,齐师兄自登上首座之位后,赏罚分明,进退有度,并不曾因为世家与师徒一脉不睦就如何偏袒师徒门人。”
“你道是他们怕的是什么?”彭真人听他如此说,不由苦笑,眼中第一次浮现出了一种锋利的凛然,“不是怕他身处十大弟子首座之位,更不是怕他还有一重下一任掌门的身份,而是怕他这个人啊。”
张衍手指略微收紧了一些,面上却一派平静:“真人此言,仿佛大有深意。”
彭真人缓缓起身,走下高台,玉色仙裙逶迤出褶皱:“我初见那齐云天,是在三百余年前的大比之上,当时他一道紫霄神雷,劈死了我的师弟陈渊。恩师大为震怒,要他以命相抵,却迫于那凶人之威只得作罢。”她追忆往事,眼中唏嘘之意更浓,“我当年曾因陈师弟之死与恩师闹过一场,我问恩师,如何不替师弟做主。恩师告诉我,若那齐云天背后,不过是秦真人,也就是当今掌门,与那正德洞天,那自然不足为惧。可偏偏齐云天这步棋,还经了那凶人之手,那便莫可奈何。”
那凶人之名张衍听过多次,于齐云天记忆之中也已是见识过那等的狂傲与威严,每每忆起那风雷相加的高塔法相,都不由神为之夺。
似那位晏真人这般的人物,九州万古未有。
“若说十大弟子乃是洞天之间博弈的棋子,那齐云天便是那凶人手中最称手的一着棋。他那紫霄神雷尽得那凶人真传,自那年大比之后,再无人敢与之一战。”彭真人声音渐低,抬头望着殿内的雕梁画栋,眼眶微红,“只可惜我那师弟,还有恩师……到底是我当年不懂事,为师弟一事同恩师相争,恩师亦心中有愧,对我说,莫说是自己门下,便是其他世家弟子,他也必不会再教他们受这等委屈,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后来,门中大乱,恩师对我说,是时候兑现昔日诺言了。临行前,他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一支道法传承下去,然后……然后便去与那凶人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