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要么下个汤面,洒些葱花,要么酱油拌面,洒些咸菜丝萝卜头,连续一个礼拜这么吃,吃得田丹频呼救命,从此对面条避之不及。许是出于愧疚,周沪萍休假时也尝试给田丹炖只柴鸡或炖个鱼头改善伙食,在厨房里忙活好几个钟头,然后把一碗热气腾腾却面目可憎的汤放在田丹面前,期许地望着田丹:“怎么样?”
田丹尝一口,放下筷子,态度诚恳,语气委婉:“下次别这么辛苦了……面条挺好的。”
然而接风洗尘总不能汤面或拌面应付。周沪萍临时向邻居阿婆学了几招,好不容易折腾出四菜一汤:一道西红柿炒蛋,水放太多,俨然成了西红柿蛋花粥;一道辣椒炒肉,盐搁太多,咸得发苦;一道雪菜豆腐,炖得太久,豆腐稀烂;一道排骨萝卜汤,盐放太少,寡淡无味;唯独一道炖鸡蛋还能入得口。好在田怀中与陆汗青不挑不拣不计较,搭着田丹打来的二两武陵烧酒,依然开怀。
二两武陵烧酒很快见底,周沪萍差遣田丹再去打,道是有话与田怀中商议。
“有什么话是不能被我听见的?”田丹坐着没动,生怕一离开,周沪萍会立即向田怀中告自己的状。
“组织上的安排,是机密。”
田丹拗不过,只能从桌旁离开,出了门,转过身去把门虚虚掩上,而后屏息凝神地听着门内的声响。
先是田怀中的声音:“沪萍,丹丹淘气,性子又犟,辛苦你了。”
“没有,没有,丹丹很讨人喜欢,我是把丹丹当我妹妹的。”
田丹放下心来,抿着唇窃窃地一笑。
“不过,田先生,我支开丹丹,是想听听您的意见……如今长沙的形势也不容乐观,武汉沦陷,日军对长沙虎视眈眈,近两个礼拜,空袭不断,轰炸也越发频繁,政府已着手开始组织民众疏散。丹丹的学校,基本上不太可能再复学,丹丹再在长沙待着,一来无法继续学业,二来也不安全,您接下来去昆明,不如把丹丹也……”
田丹的心遽然一沉。
“沪萍,你费心了,其实我也正在考虑。”田怀中道,“年初,长沙临时大学的师生内迁昆明,如今已在昆明复学了,他们也在招生,我正寻思着,是不是丹丹同我一道去昆明,……”
“我不去,”田丹耐不住性子,径自从门后闪身出来,“我不想去昆明……”
救护队人手正缺,救死扶伤,支援前线,意义自然远胜过在学堂里读写算数。革命者从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安危,决不苟且偷生……田丹理直气壮,有讲不完的道理,周沪萍想打断,田怀中却不动声色地递了个眼神,摆了摆手。
“丹丹长进了。”田怀中耐心地听完田丹的道理,微微一笑,“年初,在武昌的时候,还是个只晓得上庙会去耍的小孩子……不过,丹丹,有些道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革命不免流血,也不免会有牺牲,但是不必要的流血与牺牲,对革命本身毫无利处,也没有任何意义,是浪费,丹丹,你只知道,革命靠热血,靠气力,却不知道,革命也得靠谋略,靠科学,靠理论。”
“革命者不苟且偷生,但也不会赤手空拳去送死,他也得顶盔披甲,持刀把盾。临时大学的教员与学生,他们从北平转移到长沙,再从长沙迁徙到昆明,不是偷安,他们也在革命,不同的是,别人革命,靠的是血肉之躯,庇护的是百姓,他们革命,靠的是头脑,庇护的是民族的文脉,他们在用知识为我们的民族锻造盔甲刀盾。”
“况且,丹丹,”田怀中正色道,“你仅仅接受两个月的训练,不论是救护知识、搏斗招数还是射击技能,不过只是皮毛……你以为单凭一腔热血就可以冲锋陷阵,独当一面?丹丹,革命者须得勇敢,但不能莽撞。”
“年轻人,再历练历练,磨一磨性子,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