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战火一触即发,整个学校惶惶不安,我也很不安,假如这里也打仗了,假如我死在这里……奇怪,我又不是没历受过硝烟与炮火。也许,是因为从前有你在,有你在我总是很安心。
我很想念营盘街我们狭仄的房子,入夜之后,我们一人坐在方桌的一头,上了灯,我写我的功课,你也不与我讲话,只是沉默地在一旁誊写文书,即使如此,我也觉得很快乐。我们可以一连几个钟头不讲一句话,直到外头传来‘甜酒冲蛋’的吆喝声。
今天很想你,也想甜酒冲蛋。”
“周沪萍,我不打算把这些纸鹤送给你,我写下的这些啰啰嗦嗦的东西,乱七八糟,是一定会被你笑话的。因为不打算送给你,所以我可以继续写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比如,我其实挺喜欢你的,你喜不喜欢我?”
十六
六年前的田丹,瘦伶伶的,长胳膊长腿,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总是乱蓬蓬地翘着,即使是扎成两个小辫子,也是不听话地支棱着。田丹有一双澄澈的眸子,闪烁如星辰,清明如溪涧,一笑,眯成俩月牙儿。田丹苦恼的时候总是抿着唇,垂着眼,脚尖把地上的砂石拨来拨去。田丹委屈的时候双眼会眨巴眨巴,一对潮润润的眸子微微泛红。田丹生气的时候眼圈也是红红的,扭着头,梗着脖子,鼓着腮帮子。田丹总是邋邋遢遢地披着她的军大衣,军大衣松松垮垮地坠着,长及膝下,田丹披着她的军大衣去爬树,去爬墙头,去爬房顶,沾了一身的泥浆与尘土,划了口子绽了线,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怎么补也补不齐整。动身去昆明时,田丹仍然披着这破破烂烂的军大衣,周沪萍叫换下来,换身衣裳,田丹犯了倔,死活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