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2)

陆汗青听着新奇:“这些古怪的理论,是你从国外学来的?”

“心理学的理论,是有科学依据的,”田丹微笑道,“陆老师,您别不相信。”

“我怎么会不相信?”陆汗青道,“回头我向组织上传达,以后有机会,你去给同志们讲讲这些理论。”

田丹把处方笺揉成一团:“溽暑天气,细菌容易滋生,疫病也容易蔓延,我想,他们的行动一定不会拖延,陆老师,我们怎么办?”

“其实,组织已有计划,但必须你从旁协助。”陆汗青道。

“什么?”

“刺杀山本次郎。仗打了五六年,现在咱们与日本人相持不下,日本人想破局,先前又在细菌战上尝到甜头,悄悄地把山本次郎安插到上海来,应该是计划把他当作破局的秘密武器,打我们个措手不及,所幸段娉婷及时传递给我们这个消息,他们想给上海沉痛一击,我们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

“我能帮上什么忙?”

“山本次郎最近频繁出入76号,第一步,你想办法接近他,最好能知道他的日程安排。有消息及时从裁缝铺子传递出来,注意安全。”

“明白,”田丹道,又迟疑了下,“周沪萍……”

陆汗青无奈地叹一口气,摇一摇头:“周沪萍很好。”

十五

雨后的四马路显得有些冷清,周沪萍踩着一双瓷白色的高跟鞋,小心翼翼地绕过路面上一个又一个的水洼,拐进一条弄堂。弄堂尽头是组织在上海的联络处,一间牙科诊所。四下里阒寂无声,周沪萍只听见自己鞋跟“嗒嗒”地一下一下叩击着石板路,衬着胸腔里七上八下“扑扑”的心跳声。

恐惧来得莫名其妙。周沪萍攥了攥手袋,这光景太过熟悉,雨后潮湿的空气里,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不知是幻觉,还是隐伏的杀机,前方不远处是父亲的裁缝铺子,一爿老屋,前头开铺,后头住人。若干年前的一个冬日的黄昏,微雨,她裹挟着一身润润的水汽进了屋,屋内死寂,大哥面向下仆倒在地上,已断了气,父亲仰倒在八仙椅上,奄奄一息。大哥投敌,连累小妹惨死日寇之手,父亲绝望之下大义灭亲,与大哥同归于尽,从此她孑然一身,踽踽独活,人世间再无羁绊,直到田怀中把田丹托付给她。

为什么又无缘无故念及这些陈年往事?周沪萍定一定神,整理了下芜杂的思绪,撩开牙科诊所的门帘子。

诊所里空空荡荡,房顶上悬着两盏白炽灯,灯光直射下来,映着灰扑扑的墙面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刺鼻的消毒药水气味也掩不住浓烈的血腥气,周沪萍心悸一刹,又恍然有所觉察,兀自苦笑了一声,垂下眼睑,田丹平卧在地上,双目阖闭,面白如纸,心口扎着一把刀,身下蜿蜒着血泊……

周沪萍遽然惊醒,睁开双眼,急促地喘息着。

日头已懒懒地爬上了树梢,病房外,警卫正循例向六爷汇报:“周秘书伤口恢复得很好,只是仍然食欲不振,昨晚吃了半碗白粥,吃了一个鸡蛋,十一时左右就寝,但睡眠不是很安稳,查房的护士听见周秘书在呓语,但听不清楚在讲什么……”

周沪萍有些毛骨悚然。

门开了,六爷进来,周沪萍定一定神,微笑道:“吴厅长。”

“沪萍,今日气色挺好,伤口恢复得如何?还疼不疼?”

“有劳您关心,挺好的,这一两日,应该可以出院。”

“不着急,”六爷在病床旁的红木椅子上坐下,“还是再调理些日子,动手术,伤元气。”

“虽然这里是军方自己的医院,但也未必安全,”周沪萍道,“万一日本人生疑,上来搜查,双方势必交火,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我想,我还是转移去别处妥当些,免得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