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六爷来了兴致,站定脚步,遥遥地望着。女孩子盘膝而坐,东张西望,仿若正候着什么人,神色有些不安,又有些兴奋。忽然间,女孩子腰杆一挺,爬起身来,手伸进衣兜,六爷尚不及反应,已听到一声爆响,循声望去,弄堂口拐出来的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徐徐倒在了地上。

他惊了惊,再移回目光,却见女孩子自己也吓得不轻,枪已被掷在地上。女孩子愣愣地站了有好几分钟,才鼓足勇气上前去,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试他的鼻息。

六爷眯着眼,这一发枪子儿打在壮汉的膝盖上,不足以致命。果不其然,女孩子吓得往后倒退几步,脸色煞白,却并没有逃开,定了定神,俯下身去,捡了一块石砖,发狠地往壮汉的脑壳上砸了几下,直到壮汉完全没了气息,才仓皇逃开。

“嗬,这姑娘。”六爷啧啧作声,“是个好苗子。”

眼下,这个好苗子正在他眼前,机敏地盯着他,眼里全是防御:“你干什么?”

“小姑娘,你杀了一个人。”六爷开门见山

“你是巡捕房的?”女孩子面色不改,目光锐利地盯着他,“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诬赖我?”

“三日前,巡捕房在对面的弄堂口与游行群众发生冲突,你趁乱,偷了一把手枪,打伤了一个人,人没死,你又用砖头砸他的头,活活把他砸死。”

女孩子又睨他一眼,别过身去:“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六爷微微一笑。

“小姑娘,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在讲什么呢?二毛是我的手下,我去给他收尸,你偷的手枪,是二毛的。被你打伤的人,前两日被拖去郊外的荒地埋了,是不是?只要我去把他的尸体挖出来,弹壳从他膝盖里取出来,自然可以判断,子弹是不是从二毛的手枪里打出来的。”

“去,”女孩子耸耸肩膀,“去挖,尽管去,吓唬谁呢?”

六爷忽然变脸,一把钳住女孩子细瘦的腕骨:“我在问你话,老实交代,人,是不是你杀的?”

女孩子挣扎了两下没挣脱,低下头一口往他手上咬下去。

扭打了一场,女孩子自然败下阵来,一面拭着唇边的血迹,一面咝着凉气:“是我杀的,怎么?要我偿命?”

“你倒挺痛快的。”六爷掷了条手绢过去,女孩子没有接。

“不然呢?我又打不过你。”女孩子睇他一眼。

“你叫什么?”

“苏雅露。”

“你父母亲呢?”

“死了。”

六爷了然地微微颔首:“你一个人讨生活?没别的兄弟姐妹?你的枪法谁教的,还晓得拉开保险栓。”

“苏州河边上士兵操练,我见他们这么整的。”苏雅露比划了一下,“与打弹弓也没差。”

“你想不想学?”

“什么?”

“射击,刺杀,搏斗……所有士兵该训练的科目。”

苏雅露盯着他,歪了歪头:“你不是巡捕房的人?”

六爷的脸上才见出些许笑容:“我是党国的人。”

什么党国不党国,苏雅露只权衡自己的利弊:“假如我不想学,会怎样?”

“你杀了人,苏雅露。”六爷道,“我不是巡捕房的人,但我可以把你送到巡捕手上。两个选择,一是我送你去学校,送你去学文化,学功夫,学枪法,将来为党国效力,到时候,衣食无忧,住洋房,开洋车,二是我送你进监狱。”

“你到底是谁?”苏雅露道,“为什么……为什么送我去学校?”

“我姓吴,你可以叫我六爷,”六爷道,“你是可造之材,我惜才。怎么样?苏雅露,去学校,还是去监狱?”

“……学校。”苏雅露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