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成功以莱昂对周聿泽的了解,他一定会丢下妙安,丢下他,丢下莱拉,丢下所有,去自杀。

之所以不提棠又眠,是因为莱昂知道,在周聿泽心里,自己已经彻底的失去了她,而且永远没有再度拥有她的机会。

因为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周聿泽甚至失了和棠又眠从头开始的勇气。

莱昂眉宇间浮现出烦躁和痛苦。

早知道他会为了棠又眠变成如今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自己当初就应该一枪崩了她永绝后患。

一周后周聿泽办理出院,莱昂也带来了安娜的消息。

“在杜塞尔多夫。”

“杜塞尔多夫?”

“我去了结她。”

一瞬间,周聿泽恢复了曾经的狠厉,甚至走路都带着风声。

“这段时间,妙安交给你。”

莱昂点头:“我知道,你安心去吧。”

事实上,莱昂给的是假消息。

他根本不知道安娜在哪,之所以这样说完完全全是因为棠又眠现在在杜塞尔多夫而已。

是的,棠又眠走了。

三天前,在周聿泽还在医院的时候,她跟着剧团离开了。

看着人去楼空的5-8,周聿泽无声苦笑。

她连要走的消息都没有告诉自己。

就这样干脆利落悄无声息地走了。

也对,谁会主动把自己要搬家的消息告诉一个陌生人。

周聿泽左手捂住眼睛,肩膀止不住地耸动。

大颗大颗眼泪从他残缺的左手里滑落。

良久,他突然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那个几近崩溃的人与自己无关。

“我走了,照顾好妙安。”

莱昂点头。

两天后,周聿泽站在杜塞尔多夫秘密阁楼顶层套房内,俯瞰着整条国王大道。

“泽哥”,莱拉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她今天在剧院演出,您……要去看吗?”

莱拉问得小心翼翼。

套房内的空气仿佛凝滞。

他看见周聿泽缓缓摇头。

不去了,他这样的烂人,本就不该肖想再和她有什么牵扯。

杜塞尔多夫剧院的舞台笼罩在一片幽蓝的薄雾中,仿若月光穿透千年时光,将一池春水映在穹顶。

交响乐团的提琴手们屏息凝神,他们的琴弓悬在空中,等待一个东方神话的苏醒。

棠又眠她出现时,整个剧场静得能听见纱裙拂过空气的簌簌声。

一袭天水碧的软烟罗长裙,裙裾层叠如云,行走间似有流水浮动。广袖轻垂,袖口以极细的银线绣着若隐若现的缠枝纹,灯光流转时,才偶尔闪出一痕清冷的光,宛如月下粼粼的波。她的发髻挽得极低,一支白玉簪斜斜簪住,几缕未束起的青丝垂在颈侧,随着呼吸轻轻拂动,像是被风撩起的柳枝。

乐声起。

弦乐缓缓铺开一片空灵,她足尖一点,身形如被风托起。

德国观众从未见过这样的舞姿。

芭蕾追求极致的挺拔,而她却在“沉”与“浮”之间游走。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呼吸的韵律,像是被风吹动的莲,低垂时含蓄内敛,扬起时却舒展如诗。她的眼神始终含着一泓秋水,不悲不喜,却让人想起古老东方画卷里,那些遥不可及的神女。

高潮处,交响乐骤然激昂。

连续三个“踏步翻身”,裙摆如花瓣层层绽放,袖风扫过乐池,带起一阵细微的气流。舞台顶部的全息投影随之变幻,无数墨色花瓣从她袖间飘落,又在触地的刹那化作游鱼,摇曳着消失在光影里。

最后一幕,棠又眠立于舞台中央,双臂如捧月般缓缓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