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着那双眼睛,那双干净纯粹没有他一丝一毫身影的眼睛,周聿泽再也前进不了一步。
告诉她,让她想起过去被自己伤害的一切,让她重新痛苦吗?
周聿泽做不到。
他近乎仓促地起身:“棠……棠小姐,我突然想起公司还有事,麻烦你,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妙安,我去去就回……”
忽然间,周聿泽感到天旋地转,耳朵嗡嗡作响,山岳般的身躯缓缓倒在地上,看着棠又眠惊恐的眼神,周聿泽忍不住想:
他的棠棠胆子这么小,自己死在这,她一定会被吓哭吧。
周聿泽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许久之后,他闻到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周聿泽费力地掀了掀眼皮。
一旁的莱拉看到后,发了疯般的喊来医生。
周聿泽终于睁开了眼睛。
莱拉哭到不能自已:“周聿泽你个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
泪水糊了莱拉满脸。
周聿泽是突发心梗,医生说要是送的再晚一点,轻则瘫痪,重则丧命。
“身体亏损严重,平日里嗜酒,忧思过度,肝也不太好,建议住院观察一周。”
“好在他不吃烟”,医生面无表情地补充:“要是再抽烟,估计这时候他已经不用住院了。”
听到医生这样说,莱拉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
他可是周聿泽啊,刀山火海里闯了那么多次都没死的周聿泽啊。
直到莱拉给他换病号服。
她大张着嘴,泪水滚落。
周聿泽的胸膛活像像一张被暴力撕碎又潦草缝合的地图。左肩一道扭曲的弹痕陷在肌肉里,肋下是手术刀留下的苍白长疤,腹部交错的刀伤早已泛白,却仍能想象出当年皮肉翻卷的模样。
更让莱拉惊讶的是他的左臂,从手腕内侧一直蔓延至肘窝,密密麻麻的划痕像某种病态的纹路。
每一条都极细、极直,沿着皮肤纵向分布,精密如刻度线般。
泪水滴落到整齐到近乎优雅的伤疤上。
一条条一道道,都用手术刀或剃须刀片,冷静而缓慢地划下去的。
没有犹豫,没有偏差,仿佛只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最令莱拉心痛的是,那些刀痕之间保持着近乎完美的间距,像是一本用血肉写成的日记,每一道都记录着某个无人知晓的夜晚,周聿泽是如何疯狂又淡定的自残。
疯子。
莱拉咬牙暗骂。
从棠又眠离开的那天起,周聿泽就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第64章 她走了
病床上,周聿泽低垂着头,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莱拉牵着妙安在房门外叹气。
“他的心理问题很严重,建议家属给他找一个心理医生疏导一下。”
莱拉点头。
她知道,周聿泽的心病只有棠又眠一个。
可他与她之间隔了那么多,系铃容易,解铃难。
妙安默默攥紧了莱拉的手:“阿姨,如果没有妙安,爸爸是不是就可以快点和妈妈相认了?”
看着妙安冰蓝色瞳孔里的茫然无措,莱拉蹲下身,心疼地将小家伙拥入怀中。
“傻孩子,这不是你的错,要怨就怨老天爷,非要这么折磨你们一家。”
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放在莱拉肩上。
是她的丈夫,莱昂。
“他怎么样?”
莱拉站起身,叹了口气。
“心病太重。”
莱昂皱眉看着床上死气沉沉的周聿泽。
他感觉此时的周聿泽就像一具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