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戎转头去看梅临雪,后者依旧背脊笔直地立于原地,丝毫不见心虚与慌乱,只是垂在身侧的手因怒意而攥紧了:“薛戎,你不要听他血口喷人。小念是你十月怀胎辛苦诞下的孩子,身上流淌着你我二人的血脉,没有半点虚假。”

闻言,薛颐拍着床榻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梅公子,亏你贵为毓珑山庄的少主、隐川剑客的子侄,赫赫有名的正道修士,竟如此厚颜无耻,撒了天大的谎也面不改色!”

薛颐赤足下了床,因为酒意上头,他脚步凌乱、东倒西歪,但还是走到了另外两人之间。

他面对着梅临雪,乱发掩面,眼眸的晦暗蓝光从发丝缝隙之间透出,神色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扭曲与疯狂:“五年前,我与柳隽真那厮在枕流台,邀请你过来小坐。你不但拒绝,还带着梅府的侍卫将我打伤。好在,这并未影响我与师尊拜堂成亲。当夜,就在枕流台的江心岛上,就在这样一间洞房中,我与师尊共度了春宵。”

“一派胡言!”脾性温吞的梅临雪,竟被薛颐激得暴怒不已,他一把拽住薛颐的蓬乱卷发,袖中冰绡倏地飞出,深深勒入了对方脖颈,“岂有你这般颠倒黑白、丧心病狂之人!我本不愿再提那一晚的事,可被你逼迫至此,我焉能不为自己辩驳!”

“咳、咳咳……放开……我……咳……”薛颐呼吸受阻,一张酒醉的红脸渐渐憋成了乌紫色。他五指如爪,拼命撕扯缠在颈上的冰绡,可冰绡并非凡物,他一时拽不动,便又发狠去踹梅临雪的腿。

梅临雪覆盖在缎带下的面庞,因情绪激动而起伏着:“那天,我只为与薛戎相见,才应邀来到枕流台。可我所看到的,竟是他奄奄一息的模样!我欲将他带走,却遭你与柳隽真联手追击,还被你一剑刺中心口,险些落入江中。什么洞房春宵,还不是你们趁他毫无意识,欺侮了他!后来我侥幸保住性命,找到了江心岛上,发现地上有两处古怪的阵法,而薛戎……他……他已然没了气息……”

他仍是不可避免地回忆起了那一幕,即使时隔多年,薛戎身殒的画面依旧令他肝肠寸断,他喉头哽咽,几不能言。

薛戎抱着双臂,若有所悟道:“原来如此。”

拜薛颐给他灌下的乱神散所赐,在最后那段时日里,他神智昏茫,但仍记得薛颐对他设下过移魂阵。此后,清芝也将他濒死时的情势描述过一遍。

面前两人各执一词,究竟谁说的才是真相,已是不言自明。

不过,有一点令薛戎有些在意。薛颐虽然满口谎言,但他的态度,却恰好印证了梅临雪当初并未参与移魂之事,反而想将自己救下,只是未能如愿。

如此看来,前不久他误以为梅临雪也曾谋害自己,倒是错怪对方了。

薛戎从容地走上前,捏了捏梅临雪的手臂,示意他收起冰绡。

脖颈上的束缚一松,薛颐顿时向前扑了个趔趄,薛戎顺势将他踢倒在地,又一脚踏上他的胸口:“这般拙劣的谎话,你觉得有半个字可信吗,嗯?”

薛颐狼狈地仰面躺着,在薛戎脚下扑腾了几下,又伸手去抓他的裤脚:“你可以不信我,但你不能错养一个野种啊,师尊!你听我说,那日深夜,你……你……仙逝之后,我和柳隽真那厮十分惊慌,连忙为你运功调息,又给你服下丹药,想救回你的性命,可是全无用处。于是柳隽真又将灵力注入你腹中,想至少保住这个孩子。最后……孩儿虽然产下了,却是一个死胎,一点儿生气也没有!对了,那时候梅临雪也赶到了,他当然也目睹了一切!”

薛戎原本只将这段说辞当作笑话,就在他打算让薛颐闭嘴时,身边竟传来一声异响。

只见梅临雪站立不稳,猝然跪坐到了地上,面孔也在瞬息间变得煞白,口中念念有词道:“死胎?怎么会是死胎?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