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黑走进去，伸手敲了三声门，阿姨的脸出现了，蛮憔悴沧桑。

从呆愣无神，到惊讶，到最后喜极而泣了。

抱着他叫秦颂。

好吧，反正也没名字了，有个新妈妈也好。

他于是回应拥抱，手抬抬落落，轻轻拍着。

“嗯，我回来了，妈妈。”

这里是破旧、遗忘、肮脏、废弃、一切美好的反义词。

这里是，我的新家。

0064 #64.见山

#64

人的改变需要多久？

一天，一月，一年？

一夕之间。

边与颂倒没有嫌弃这房子小，而是总做梦很烦。

梦里呢，秦颂连话都不愿意多说，每次的最后一个画面都停留在他独自喊着留下来吧，我替你死。

然后，无人回答，醒了。

日子越过，就越觉得，该留给健康的人活。

他也不是没向阿姨提过，说现在有能力给她换一栋大房子，但唯独对这一点阿姨固执得很。

邻居们还算可以吧，虽然粗俗，但不知道是得益于他足够讨喜的伪装还是挥金如土的作风，久而久之就不会多嘴了。

除去，楼上那家人做爱真的有点闹，那帮混混开始跟在他屁股后面跑。

其实他真的挺不愿意与人沟通的，太吵了。

每一句话都有隐意，多数笑容都有目的，不如做傻子好。

尤其是，夜里他还要一边翻看传进邮箱的文件，一边忍受耳边繁复的声音。

那遥远地方的每一个人，发生的每一件事，他都了解得不能再了解。

哦，这些声音里从来没有秦颂的。

他有时候会遗憾一下，有时候又觉得可能是秦颂不愿意吵到他。

还有的时候不停地想，秦颂是不是在怪他？

明明从前就很多话啊，日记里也有很多，手机里也有很多，怎么现在不愿意说了呢？

思索完，再抬头，电脑页面停在她的资料上。

恨意，难过，窒息。

一边从纸袋里汲取空气，一边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照片，折磨自己。

差不多两年时光过去，阿姨的状况好转了一点。

离开之前，边与颂请了最好的保姆来照顾，还嘱咐总是对他马首是瞻的混混帮忙照看一下，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就拨他的号码。

领头的那个握着写着号码的纸条，哭了。

边与颂没忍住，笑了，问他难过什么？

混混说，从这儿走出去的人就没有回来的。

边与颂说，你是第二个替我难过的。

混混说，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我就没穿过那么贵的衣服。

好吧，倒是可以理解。

不过，“放心，我会回来的。”

混混又说：“你去做什么？”

“我去渡恶。”

“你他妈当自己老天爷啊，傻逼。”

“我当自己是疯狗，去咬人。”

“哈哈...”

破涕为笑。

那晚他一分钟都没睡着，虽然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行李。

空手来空手去，宛如降生到世上的那一天。

但就是......嗯，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有点怪。

天亮时本来想偷偷离开的，可是被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