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贵嫔所居的揽芳殿位于后宫稍偏西的位置，平日格外幽静，周围的宫殿也少有人住，知道她身子不好，也没人往她面前凑热闹，除了容贵嫔，平日里都无人踏足揽芳殿。

得知陛下过来的时候满殿的宫人先是一怔，接着赶紧手忙脚乱地去迎驾。

揽芳殿一向不被人注意，怎么一来就是圣驾？

揽芳殿内，宫女巧禾紧张地攥着手，不安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神情倦怠的宜贵嫔。

“娘娘……”她轻唤了一声。

宜贵嫔将视线转过去，看见她担忧的神色，勾唇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容有些苍白无力，一眼就能看出她是病重之态。

“无事，扶我起来。”宜贵嫔轻轻道，伸手搭上巧禾的手臂，“还是得请安的。”

她整个人都瘦得像干瘪的柴火，脸也白，手也白，那双眼睛似死水一般没有光彩，虽然她并不得宠，但也是贵嫔，是三皇子的生母，内府不敢怠慢了，一直给揽芳殿供着足够的炭火，这殿内暖烘烘的。

饶是这样，宜贵嫔起身的时候巧禾的手不经意碰上了她的手背，一碰着就像摸着了冰块，凉得很。

她紧绷着面容，劝道：“娘娘，陛下会体恤您的，咱们还是坐着吧。”

宜贵嫔摇摇头：“这怎么行……”

“自然是要，规规矩矩的。”她说完，听见外面的通传声，眼眸中似乎有些觉得可惜，但又不知道在可惜什么。

是可惜崧蓝没毒死昭妃，还是在可惜崧蓝那个实心眼的丫头就这么搭上了一条命。

但她不得不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多一点，容贵嫔终究不是孩子的生母，若等她去了，陛下宠爱昭妃，昭妃诞下皇嗣，她的三皇子就在这宫中成了个无人问津的孩子。

没有家世也没有宠爱。

宫里的日子难熬。

更何况她的孩子还体弱，陛下更不会喜爱他，日久之后，容贵嫔会不会也不耐烦？

思绪回转，宜贵嫔见着面前这个拥有至上皇权的帝王，垂下头颅，拖着病体行礼：“嫔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

殷明聿进殿看见她，叫她起身，坐上了主位，宫人奉来了热茶。

宜贵嫔也知道他此行来的目的，等宫人上了茶，她就摆摆手示意殿内的宫人都出去。

她深知陛下的手段，但也许是人之将死，那些恐惧也就淡下来，现在面对帝王，她还有余力理清思绪同他说着话。

“听闻陛下前些日子带着昭妃娘娘去了皇庄，昭妃娘娘好福气。”

殷明聿正坐于主位上，眸子微微下沉，也没在意她的神情态度，随口说：“昭妃年纪小，先前受了苦，朕宁愿她性子活泼些。”

这话让宜贵嫔哑口无言起来，再要想说什么也难以开口。

“朕好好地把人哄进宫，可不是让旁人欺负的。”

“陛下说的是。”宜贵嫔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是。

她是不打算认罪的，除了暗示崧蓝去害人，她全程没有多说一句话，也没有插手，成与不成都是崧蓝自己做的，与她毫无干系，她的手干干净净。

这么想着，陛下却忽然说话了。

“那个叫崧蓝的宫女，朕没让人给她留下全尸。”说话间，殷明聿漫不经心地勾起腰间的玉，神情散漫，态度随意。

虽然早有预料，但骤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宜贵嫔还是觉得自己在一瞬间坠入了冰窟，已经感知不到双脚，低头一望，两条腿却仍旧直直地立在地上。

“…陛下说的，是谁……嫔妾不认识什么崧蓝。”她艰涩地开了口，头昏脑胀得厉害。

殷明聿却笑：“你不认识她，她却认识你。”

“朕命人去查崧蓝，查出来了一件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