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打头的那个将领行马慢下来,回首长望。

马鞭斜揖,陈扩张了张嘴,终于对那汉子喊道:“是太祖爷的亲兵!”

哭嚎声响起,那推门的老妪突然扑跪在地上,长啼拍地不休。

泣声渐而从四处传出来,口里喊着太祖爷。

一百年过去,这仍是镇住陈国民心的一座山。纵使近来那道讨太祖檄文席卷天下,污名遍耳,可百姓们面对着姜党反军和北狄兵马生出的满腹恐惧,还是被这个名号压了下来。

城中最有名望的老绅也被人搀扶着出来了,他看清了过往狄军臂上写的汉文“为陈靖难”。

“乡亲们不怕,这次罗狄不是进犯,是来给咱们打仗的!”

罗狄来给他们打仗,百姓们想都不敢想。可确实是魁梧的汉人领兵骑在马上,高颧长鼻的狄人连绵不尽跟在后面。

“太祖爷显灵了。”围在老绅身旁的百姓连声叹道。

陈扩领兵行至城池中心之时,官衙内的长官吏从已经被狄卒五花大绑押至军前了。

“奉圣上钦命,凡齐山长衣河一脉所经城池,大小官吏皆斩首示众。”陈扩传声四围。

言罢,他亲自挥刀行斩,一连斩落十几人头颅,收刀示意兵卒拾起,高挂于城楼之上。

此时已是陈旗绕城,翻扬振风。先锋军队穿城奔赴下一个城池,陈扩整顿人马,留下一队兵卒守城,再安顿一番民心,便也策马领军而去。

齐山长衣河一脉的州县长官俱是姜党一丘之貉,姜党选这一条路就是为了直攻皇城,沿途各城所驻人马甚少,陈扩领兵反攻势如破竹。

这一路收复陈土,兼截粮草,前头一路奔向皇城的姜军尚未醒觉。按他们不日抵京的速度,应该也赶不上受用下顿粮草了。

前军和中军部队前脚刚走不多时,崔怀景带着的后军便叩开城门。

这只殿后的部队没有前面规整,掺杂着大半鹑衣草履的陈民,崔怀景在当头劳人搀着下了马。这一程奔波辛苦,他接过筇杖才站稳,挥一挥手,军民搀扶着迈进大开的严水城门。

城门之上,旌旗动夕阳。

看到这阵仗,正在操持城中事宜的老绅领着手下和百姓迎过来。一城无主,便靠着这些地方儒绅做主支撑了。

两个老儒对着施了一揖。

“老朽是来送粮的,这些日

老绅忙恭请拜接过来。

“这是我一路而来遇到的流民百姓,都是各城之中失散的,”崔怀景说着,回头招了招手,“有哪位是严水城的城民?出来吧,到家了。”

崔怀景身后流民不下千人,俱冻馁疲怠。他们其中有被战乱冲散在郊野的,后听说城池被反党攻占不敢回家,徘徊四野;也有不愿为反贼所治而逃出城来的,及至出城要投奔别城,才知道这一带城池都已高扬姜党旌旗,只有躲匿荒野,十余天里食草根为生。

苍头百姓中有自己走出来的,也有从狄兵的背上颤巍巍爬下来的,百余号人相继跪到崔怀景面前给他磕头。

他们起初见到这狄人的军队,没有不避散躲逃的,是崔怀景躬自奔波费尽口舌,才把他们带回城中。

“莫跪,莫跪,都回家吧。”崔怀景挥手催他们起身,让旁边的城中百姓把他们扶走。

“恩公,”老绅向前一步说道,“不受百姓伏跪,便受草民代为一拜吧。”

说着恭敬就要行礼。

崔怀景扶阻住他,说道:“天下兴亡百姓苦,这是为官为臣的一点本分,有什么恩可言。”

“四野边郊还有不少流民,更有避不敢出的姜军逃兵,”崔怀景扶住了他,叮嘱说道,“你多派些人,把他们都找回来。”

“大老爷!大老爷!”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