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蔡翀应下,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赵衷的背影,最后转身出了长信殿。

赵衷入了内殿,在床榻右侧的暗格里摸出几封泛黄的信纸。

他在案桌前坐下,将信纸缓缓展开,这些信是曾跟随在他母亲身边的忠将所写,他按照宣氏的意思,为赵衷安排好了后路,在宣氏自戕而亡后,义无反顾地跟人去了。

依照那人冷硬又谨慎的性子,在赵衷前去赵家之前便已将赵家上下查了个通透,其中甚至提到,希望他能够借助赵家的助力踏上高位,若赵家的亲生独子会造成阻碍,只消一声,便会有人暗中替他除去。

宣家余势尚存,皆在暗中为他待命,望其有朝一日能夺回权位,也切勿忘了生母自戕之仇。

信是很多年前的,那时赵贡八还是个路都走不稳的奶娃娃,他总喜欢跟在赵衷屁股后面,赵衷给他做了块口水巾绑在胸口前,但案桌上的书册还是落下一块块的口水印子。

赵令究能猜到信中内容,可昔年若不是宣氏其父一助,恐怕赵家早已灭门,于是跪在赵衷面前,恳请他不要对自己的小儿子下手。

“到了他可成家立业的年纪,我自会将他送去汶江,去守他身为赵家后人应尽的义务。”

汶江南寿山有开辟护城河的先人之坟,是百家若有后人,便要隔百年前去守一回,此人一旦踏入坟陵,后半生无嫁娶,不成家,直至消亡。

赵贡八还不知晓此事,依照他软懦的性子,估计会怕极了坟陵那种地方,是以赵令究一直在寻找时机磨炼他的性子,免得他得知此事后吓晕过去。

赵衷把信纸折上。

几个春秋后,局势已经基本稳定,曾经的敌势被清剿干净,赵衷用曾经宣氏死亡的方式,将曲氏一家尽数逼戮自尽于宫中,血溅萍阳殿,这一举动引发了朝中轩然大波,上谏者众多,可最后却是不了了之。

那一日赵衷浑身沾着血,顺着衣角往下淌,他松开手中的长剑,剑刃砸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一转身,就看到了满面恐惧的赵贡八。

他刚抬脚靠近两步,就见他小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发抖。

赵衷嗅到了自己身上浓烈的血腥味,他只是沉默,最后从另一侧殿门离开,自那后不久,他书信一封,在太子的登基大典后,自请去面见了皇帝一面。

殷林遂了他的意思,将汶江的封地赐给了他。

赵令究收到信纸时,整个人已是惊颤不已,上面只寥寥几句话:

爹,我替他去守坟陵,勿将此事告知于他,让他留在京城,娶妻生子,平安喜乐即所愿。

“还有,我心悦他。”

那一年的雪下得很大,赵家的世交家族裴家携小女来到京城,他们时常来赵府上拜访,裴家小女是欢脱热烈的性子,裹着笨重的衣物在雪里蹦蹦跳跳,赵贡八虽然嫌她在身边吵吵嚷嚷,却也觉得周遭多了些活气。

他被蒙在鼓里,直至赵衷离京的那一日,赵令究让他前去相送,赵贡八一口气跑到城门口,上气不喘下气就急着问他缘由。

赵衷很久没抱过他了,抬起手臂将人拢进怀里,贪心地多停留了片刻。

他肩头落满了雪,孑然一身坐上马车,最后的拥抱显得孤寂却温柔。

赵贡八仍旧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那辆马车在风雪中渐渐远去,直到再看不见一点影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掌蓦然被一股温暖包住,赶来的裴家小女使劲敲着他的脑袋骂:“你傻了吧!手都冻紫了,愣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