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大臣闻言全都跪伏,我也照做,趴在地上视线悄悄往上瞟,便看见几双明晃晃的靴子由远及近。

为首那人一步一个台阶走上主座,再等片刻后便听见句极威严的声音。

“平身吧。”

诸位闻言又是齐刷刷起身。

我起身后就不敢再乱看,低头盯着鼻尖,等着狗皇帝发话。

“皇上,夷戎王子恐怕久等了。"

这声音我熟悉至极,那年死里逃生后几多次在噩梦里回响,微微侧眸望去。

贾舢落座在皇帝身侧,李焕与他同座,大概是察觉到我视线,偏头看过来。

我被迫和他对视,有些无措,他却简短笑笑,没在意的样子。

“那就,请进来吧……”

门口那公公闻言匆忙跑出去,再来时后面便跟着几位异域装束的夷戎人。

为首那人身量极为高大,身上的衣物并非丝绸布匹、而是由兽皮制成,各处线条紧绷着、堪堪裹住上半身的偾张肌肉。左侧发间编了个小辫、尾部由银环束缚,除此外再无更多繁复装饰。

估计年纪也不过十九左右,五官凌厉,气场十足地立在大殿中央,此刻眼神冷漠,烫金色的眸子极具侵略性,游猎般在众人巡回。

我悄悄打量的视线在下一秒被逮个正着。

他微皱的眉头舒展,露出半颗虎牙,勾起嘴角笑了。

“看来你们说话算话。”

陆拾

这夷戎王子语速极快且发音不准,我只听懂说话算话四个字。

他说罢便在席间大马金刀坐下,两位随从立于身后两侧,有些喧宾夺主的霸道意味。

我心里骇然,那对鎏金眸子还死死盯着我,像某种追猎的野兽,闻见丁点血腥味便至死方休。

“王子舟车劳顿,今晚这酒宴是特意为您接风洗尘的。”

贾舢笑笑,眉眼眯斜,下一秒便有侍女鱼贯而入,端着各色佳肴美馔款款走到众人面前。

男人没说什么,只是偏过头听身后的侍卫低声耳语,而后虚眯眼,看着被呈到自己面前的菜肴,没有要动筷的意思。

贾舢仍笑,指挥舞女入殿,殿内久候的乐师开始奏乐。

一时间歌舞升平、繁弦急管,广袖与人影交叠,烛光在酒杯里摇曳。

“早听闻大可汗威名,今日见王子也称得上是少年豪杰,果真是虎父无犬子。”

李晟笑笑,端起酒杯说了句客套话。

男人眄着,侧过头打量李晟两眼:“您也如传闻般。”

他话说一半便自顾自勾嘴噙笑,甚至没再把视线放在皇帝身上,举止轻蔑至极。

李晟脸上的笑肉眼可见地僵住,我乐得看他吃瘪,但也不敢表现出来。

“大成与夷戎多年交好,此番来使,想必是为了互通有无、锦上添花。”

贾舢放下酒盏,笑着打圆场。

男人没答这话,百无聊赖地盯着那些舞女,随后打起哈欠,嘴里咕哝两句我听不懂的话。

接着他身后侍从往前一步,中原话显然比他要流利得多。

“王子说你们不要忘了条件,还说大成的舞蹈看了让人想打瞌睡。”

话说到这份上,贾舢纵是伶牙俐齿也哑然,尬笑着哈哈两声,让诸位慢用。

“不合胃口吗?我都没见你动筷。”李皛大概观察我许久,侧身亲手为我倒了杯酒酿:“这是今年的果酿,有些酒味但不醉人,你尝尝看?”

我点头应和,端起酒盏抿了几口,而后又被李皛劝着夹菜。

只是脑中还在想与他们说好的条件是什么。

夷戎这些年越发强盛,此番不从大成捞点油水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