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虽彼此枕肩藉膝,无尽放浪形骸之意,但一手抵案,双肩隐隐后仰,根本未曾坐实,仿佛稍有动静,便能一跃而起。群一一霊3七㈨溜吧2,1
那是极度的专注,和无形的恐惧。
一支清冽的小涧,以赤金为渠,自众人座下环行而过。
此时无风,涧水却微微震荡着,泛起蜻蜓点水般的涟漪。
单烽旋即意识到,那是地面在震荡。
十余道金红舞袖,自楼心腾空而起,飘摇激荡,凌空曳电
操,怎么又是见了鬼的袖子!
舞袖委顿于地,向四周吐露出一重又一重搅袖旋舞的舞者。男男女女,皆面覆珍珠帘,耳上腕间饰以金环。其颀长健硕并不多见,应是来自西北天夷境的胡人。
不错,宾客既然围坐宴饮,必然少不得歌舞助兴。可他们在怕什么?
舞筵四周早有乐师列席,手腕急急上下翻飞,不论丝弦还是鼓面,都笼在一片激荡模糊中,仿佛暴雨下水天一色,唯见腕上金环摇。
单烽两指并运,向耳畔一划,穴道解封,涌进耳中的竟不像是乐声,而是一阵阵辉煌到极致的黄金雨,灌顶而来,就是用来酬神也不为过。
他此先的猜想得到了印证。云韶楼位于回音巷拱卫中,是发声之源,非但不吵闹,反而连外界的声音都隔得远了。
一入此楼,歌舞升平,风雪尽消。
但凡是经历过雪害的,即便疑心是做梦,也恨不能长睡下去。
乐声急,舞光风,盛宴再难得!
舞者双袖一抛一扬又一落,如此纷纷开谢中,舞阵丝毫不乱,淙淙地越流越急,仿佛天然织在舞筵上,只是被楼心一阵风吹皱了。
珠缨银蔓光腾射,煌煌五色衣烂漫,又为明晃晃的乐声所濯洗,更是到了令人目眩神迷的地步,单烽拧开目光,却猝然撞进一泓冰水里
谢泓衣坐在长筵无人处,单手支颐,银钏懒在肘间。那半张脸更无血色,只是满座华光才一照面,就被近乎凌厉地浇灭了。
单烽愣了一愣,当即大步走到他身边,毫不客气地落座了,肘弯咚地压在案上,震得谢泓衣手肘跟着一跳,银钏却毫不摇荡,只囚着那一片皮肤。
“你是属野象的么?”谢泓衣道。
“想不到城里还有天夷乐舞?”单烽道,“谢城主,你平时就听这个,怎么也没见你心平气和些?”
谢泓衣哂道:“你要不要开窗吹会儿风?”
单烽隔窗一望外头沉重如帘的风雪,道:“不了,这么一来,很难不想宰上几个雪练。”
“那你又何必问我?”
比风雪更令人不安的,无疑是向楼外飞快蔓延的黑影。门窗虽已紧闭,但外头沉重如钟的连枝灯笼却摇荡起来,似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来回拨弄,幅度虽不大,却不时发出令人牙齿发寒的撞击声。
云韶楼甚高,他二人藏身其间,要以影子连根拔起并不容易,但凭着炼影术的手段,攻破此楼亦废不了多少功夫。此刻以灯笼撞楼,甚至可能只是一念而动的顽心。
咚,咚,咚。
单烽道:“瓮中捉鳖,他们为什么不怕?”
满座宾客非但不曾望向窗外,反而悚然危坐,这样的局促令他们身上幻梦般的金光褪去了不少,单烽得以看清一张张面目各异的脸,唯有一种整齐划一到近乎凝固的神情恐惧!
来不及留意楼外的异动,眼前的一切已摄去了他们的全部心神。
座下的酒渠忽而转作湍急,涌来许多大大小小的酒瓢,随着乐声彼此碰撞,单烽一眼便望见,酒瓢柄上皆缠着红线。
他的眼睑突地一跳。
第四十二章 曲水奉合卺
果然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