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场幻梦般的邪术罢了,肉身一定还好端端地待在府中,羲和上使一来便可破除!等我挣脱这幅壳子,一定要把你的皮活剥下来,一尺一尺塞进肚子里去!
像他这样的人,与生俱来的傲气便是梗在腔子中的一根嵴骨,疼痛仅能招来他疯狂的报复,反倒使求生的意志更加顽强。
如此酷刑折磨下,如他一般修成猴盗的小儿,终于有了五人,平日都缩成拳头大小,倒挂在耍猴人恶臭扑鼻的胸肋间,被驱赶着盗掘陵墓,窃人洞府。
薛云从不把他们当人看。凡人披了猴皮,就是一辈子的畜生了,岂能同他为伍?但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不妙。
几个猴盗中,他忍痛的本事最强,也最擅长缩骨,但也就到此为止了。长年的养尊处优,让他的手足不甚灵便,更不要说偷鸡摸狗了。渐渐的,耍猴人阴毒的目光就落到了他身上,随之而来的便是疯狂的折磨。针扎、鞭打、拧断手指抛进化骨水里,诸般酷刑一一用尽,可每次他被塞进墓窟里,刚摸着什么东西,那四只该死的猴子却不知什么时候结成了同盟,吱吱大笑着,一拥而上,撕扯他的皮毛,掰断他的指头,把珍宝掠夺一空。末了在耍猴人肩头坐成一排,吃着新鲜瓜果,啪啪甩动着尾巴,指着正受折磨的他哈哈大笑,有如真正的小儿看一场残酷猴戏一般,眼光里都是纯粹的恶意。
畜生终究是畜生!
薛云极尽隐忍,牙齿都生生咬碎了,只等着捏断它们的脖子。
直到某一日,耍猴人突然心情绝佳,向猴盗们抛了一把瓜果,其中腐烂生蝇的一只,照旧砸在薛云面上。
“猴盗成得正是时候,长留的灯影法会,怎么能不去看看?”耍猴人不断抓着身上的虱子,龇牙而笑,“长留的帝陵里,总该有些拿得出手的宝贝吧?”
几只猴子吱吱应和,它们已经忘了如何开口说话了。
“排几出猴戏,跟着天夷乐师蒙混进去,得足够讨喜才行,灵猴祝寿?五子登科?还得扯几身衣裳……”耍猴人嘀咕着,拿竹棍在地上胡乱拨划,忽而以目光扫向薛云,那满脸的褶子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三郎,你得学会当只猴子才行啊。”
薛云正将烂桃子踩在脚下,碾了一碾,忽而被他一把抓起,枯瘦鹰爪般的手指扯过每一寸猴皮。皮肉已密不可分了,原本稀稀落落的毫毛,从皮肤底下钻出来,和穿针引线无异,将他同这一身畜生皮越缝越紧。薛云忽而有了极其不祥的预感,同耍猴人那句话一起,纠缠耳廓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