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看你?”吻了一会儿,单烽道,“本是留着给你玩儿的,你不喜欢,我烧了他的眼珠子。”

谢霓道:“没有必要。”

单烽道:“我以为你会歇一会儿。身上这么冷?”

他又摸了摸谢霓冰凉的头发,要将对方抱回榻上,却被一手抵住了。

单烽在这些事上向来顺着他,于是一坐一立,相拥看了会儿雪。或者说,在雪光辉映下,他以余光无声笼盖着单烽的侧影,而单烽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单烽道:“来的路上,我听到了宗庙里的祷祝声,天妃一切安好,还亲自主持了祭典。”

“她在为我的弟弟祈福。”谢霓道,“他将要降世了。”

单烽道:“你一直在等他。”

谢霓道:“我们一直在等他。她为他取了什么名字?”

单烽在他耳畔说了一个字。

“果然是这个字。”

谢霓唇畔泛起一点儿极淡的笑意,单烽却像觉得波光晃眼一般,更用力地抱紧他:“飘风云霓,谁敢说是恶兆。”

谢霓轻声道:“你是觉得我会不甘心?我们所拼力维系的,不过是长留的残局,只有等到他来,一切才有转圜的余地。”

“我只怕你太甘心,”单烽低声道,“你已经很累了。”

他向来有着惊人的敏锐,谢霓沉默一瞬,转而告诉他一个好消息:“我父王醒了,虽然只有片刻,但是他醒了。”

在雪练大军压境前夕遇刺的长留王,昏迷至今,几度濒死,却在这一个茫茫的雪夜醒来,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行去。

单烽依旧不曾被迷惑,道:“霓霓,我应该为你而高兴么?但我觉得……很不安心。”

单烽抓起他的手,亲吻他的五指,素纱从指尖一直层层缠裹到手腕,依旧透出血色,那是他一次次挽弓直到力竭的证明。吻到指尖时,谢霓忽地勾了一下食指,示意单烽咬开素纱。

他用伤痕累累的五指,抚摸着单烽的脸。单烽颊边的肌肉微微抽搐着,那是一种隐忍、犹疑、极度不安的神情,仿佛凶兽面对饵食下的刀钩,明知迫近面前的是什么,却偏偏在渴求中低下头去。

谢霓再一次感慨于他可怖的直觉。

在和父王短短一瞬间的对视中,他已平静而决然地走向了自己的命运。1103‘79,6821老阿姨稳-定更新群。

雪灵即将降临。

那些死去的雪练,会在今夜的大雪中重生。

他甚至看到了旗上高悬的雹师,那猎猎招展的尸幡在半空中重聚,重新化作人形,双目依旧死白空洞,面上却泛起狞笑。

没有时间了。他最终的使命,是不惜一切代价,迎接弟弟的降世,那是长留最后一丝抗衡雪灵的希望,母亲为此耗尽全身修为,连血肉都几乎被抽吸一空,那个孩子在降世时便将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追逐着他所错失的十七年。

不惜一切代价。

单烽不知道的是,宗庙中秘密举行的另一项仪式。素衣殉死,四境风生。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连他的父王也已经醒来,以他为阵心,最后残存的,最纯粹的素衣血脉身殉灵脉之时,一道浩瀚悲怒的风潮将斥尽四境积雪,化作笼盖长留的风墙,以最后的三十日安宁,换得素衣天观新观主的长成。

单烽向他索得过无数个关于明日的承诺。但惟独没有一句,来日方长。

单烽道:“明日……”

他忽然笑了一下,异常短促的一个笑,谢霓常常见他或愤怒或骄狂的样子,却很少见他消沉,火灵根与生俱来的热烈始终在他胸臆中燃烧,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单烽也学会了掩饰自己的情绪。

“嗯?”

“没什么,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