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
娄寻越看向裴彧身?侧,那道清秀明丽的身?影。
“好在,你比他娘当初要清醒得多。”
他多年来?被?仇恨所淹没,任何细微的声响都瞒不过?他。两人在院中的声音和?动静,毫无遗漏地传入他耳中。
他熟悉裴彧,却是第一次了解这?个外甥媳妇。若依旁人,兴许瞧见那块修好的玉佩时,不说回心转意,起码也?会有些感动之状了。
而她万般沉静。
舅甥两人都明白彼此的意思,明蕴之稍有不解,但并未应声。
裴彧:“我和?她,都不会如当年的阿娘一样。”
娄寻越:“这?样最好。”
他半阖着眼:“好了,见也?见过?了,你们走吧。”
这?个外甥从前防他防得跟什么似的,怕他对这?个外甥媳妇不利,现在倒是舍得让她来?见一面。
或许,是真看在他要死?了的份儿上。
裴彧“嗯”了一声,起身?拉过?明蕴之的手。
将要离开时,明蕴之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那张疤痕遍布的脸上泛出了点?点?冷汗,无比痛苦。
她站住脚步,道:“舅父珍重身?子,往后的路还很长,您是殿下身?边唯一的亲人了。”
娄寻越倒在榻上,一言不发,不知?听没听进去。
明蕴之看了裴彧一眼,男人静静地看着她,并无阻拦之意。她松开他的手,将袖中随身?带着的安神香放在了榻边。
“晚辈不是大夫,不会把?脉诊病,只有此物,或许有宁神静心之效,请舅父莫要嫌弃。”
她说完,也?不管娄寻越究竟是个什么表情,退至门外,轻轻阖上了房门。
只一面,她便看得出来?,这?舅甥俩的性格一模一样,绝不愿旁人瞧见他旧伤复发时的狼狈样子。
门外的人登上马车,早已离开了。
又一次的剧痛过?去,贴身?的衣物被?冷汗浸湿,娄寻越仰躺在榻上,无声地喘着粗气。
他抬起手,看着那绣着简单花纹的素色香囊,嗤了一声。
这?都是小娘子才会喜欢的东西。
他闭上双眼,将其捏在手心,到底没有扔下。
或许真是要死?了,耳边似乎又听到多少年前,母亲和?妹妹的笑骂声。
母亲骂他:“又抢你妹妹的东西,她刚做好的香囊!你个败家子儿,就知?道玩那些小东小西的,不去读书上进,还跑后院来?折腾你妹妹!”
妹妹等着他挨完骂,背地里狡黠一笑,偷偷与他道:“哥哥快帮我扔出去,这?是阿娘逼着我做的女工,我没好好缝,被?她发现可?就不得了啦。”
……
娄寻越死?死?抓着那香囊,紧闭的眼眸溢出几?行清亮的水痕。
往事俱归尘,将报之仇,唯有御座上那几?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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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父的伤,静山看过?,已然药石无医。”
裴彧淡声解释明蕴之的疑问:“静山说,身?上的伤或许能治,但多年的亏损难以修复,除非他自己想开。”
只是被?灭满门的仇恨,他如何放得下。
明蕴之明白了。娄寻越如今就靠复仇的那口气撑着,这?口气若散,或许人便也?……
她心底有些悲凉,或许还有些物伤其类:若裴彧更肖似平宣帝,学了他的心狠与凉薄,兴许她的兄长也?会变成?娄寻越这?般。
想到兄长,她叹了口气。
兄长和?她与含之的性子都大不相同,格外张扬豪爽,母亲甚至疑惑过?怎么会生出这?么个淘里淘气的孩子。话虽如此,兄长幼年也?常带她玩,就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