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席殊说。
语气是惯来的平和自然,并无犹豫。
招秀意识有些涣散,紧紧咬着牙关才能抓住丝缕的清明:“为什么、喜欢?”
这个问题就很难答了。
但招秀没给他思考的空间,他只是微微停顿,她便摇着头,开始催促:“为什么呢?”
拼命睁大的眼睛里噙满泪花,浅浅的眼睑像拦着潮水的堤坝,竭尽全力才能不叫它决堤,然后重复问了一遍,不知道是茫然不确定还是怀疑:“你、喜欢我吧?”
“喜欢。”他轻轻叹了口气。
本以为她只是借思考与对话来保持清醒,说出的话问出的问题并不具备什么意义,可她说道:“花长在那儿、开得很好……所以喜欢吗?”
席殊微微一怔,应道:“不止。”
“想把花、摘下来……那种喜欢吗?”
他的嘴唇轻触她的头发,慢慢道:“太过。”
不止,太过。
介于两者之间的喜欢,想要一亲芳泽,却又未至攀折霸占的地步。
招秀晃了晃脑袋,似乎这样就能把游离的思绪抓回来。
这话是真的,席殊从不骗她。
可以踏进水里,把脚淌湿,也可以抽身出来,把脚擦干。
这也恰恰是席殊给他的印象超然脱俗,薄情寡欲。
她总是难以搞懂他在想些什么,一直以来,他就是那种若即若离、似是而非的态度。
本性并不淡漠,但又确实对万事万物都缺少热情,在意的事物不多,也很少付诸什么情绪,就好像自成一方天地,与世间都划开了清晰的界限。
招秀从来都怵这样的人,就像她最初遇解东流时那种本能的抵触一样,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入世之道与出世之人很难相与,还是说她无法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加诸在对方身上,所以会心生抗拒。
但席殊又是个叫人讨厌不起来的人。
他太可靠了。
医术卓绝,阅历丰富,见多识广,高深莫测。
“这不对……席殊,这不对,”她抓着他,喃喃地说道,想说什么,但又没办法确切地组织好语言,只是一个劲儿地重复,“不对……”
“哪里不对?”席殊顺着她的话,极耐心地问。
过量的疼痛叫她的脑子浑噩,眼神不受控制地失却焦距。
思维转动得很慢可许是因为慢了,所以才显得深刻。
她以前从来都不觉得席殊喜欢她。
可是,明明不是纵欲之人,却对她有欲念;明明随波逐流,却愿意为她千里奔波。
云台主的身份与功德也抵不住姬胜雪一剑,东域的兴盛繁华也不能阻止姬胜雪想杀她的心,在那些山顶之人的眼中,人世的价值是抵不过他们心中道的。
席殊更年长、更莫测,但他既愿意走下山,又愿意看一看路边的野花他愿意为她做的事,从来不是因为什么外物。
是因为他喜欢她,他对她有情。
招秀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也未解释到底哪里不对,只是喃喃:“你走过那么多路,也看过、很多很多的花,为什么……偏就是这一朵呢?”
眉头蹙着,小脸没有血色,阴气滞沉的不适已经磨得她难以自制,完全是被席殊禁锢在怀中摊开腰腹,才不能依据本能蜷缩起来他的手从腰前挪到腰后,间或揉搓,将那些不自觉抽动起来的筋肉重新抚平。
再是精疲力竭,要将那些阴气剥离出去也有艰涩。
幸而“月蟾枝”是刚化的药引,并非彻底在她体内扎根。
“为什么,偏就是这朵呢?”她的眼泪噙不住,呜呜哭起来。
『19s10s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