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我听见一声叫唤,循声望去。来人玉冠紫衣,温润如玉,正是贺兰芝。我默默收起忧色,朝他静静地莞尔。
贺兰芝与我在桃林间慢行,我听着他说:“这阵子杂事诸多,实在难以抽身,待魔宗余孽除尽,我也能来此多陪一陪你了。”
贺兰芝不说常常过来,可一月里必会到此院中两三回。他对我方方面面照顾周到,不曾令我有所短缺。我深明自己当前的处境如何,在这个当口,身为天门宗少宗主,理应对我这个魅妖敬而远之,而非与我这个犯人如此接近。
然而,我却又明白,这一些话,他平日必也没少听得。在这当下,我何必多说赘言,再令他头疼:“我从未觉得烦闷,你当以要事为先,不必牵挂我。”
我与他说话温和,却又刻意带着一丝疏远,贺兰芝心细如发,何尝不知。他佯做轻松道:“你不用怕拖累我,贺兰芝既可保你在此,就从不在乎他人三言两语。”他停下来对着我,“你只管安心调养,不管浣剑真君可否赶上,都无人可动你。”
我一听他说起慕无尘,心中难免一刺我自知自己应该感激慕无尘舍弃名声鼎力相护,心底却又清楚得很,他是为了还我人情,这才想方设法保我。
他那日离去之后,就再也没在我眼前出现过,必是不愿意再看到我和腹中孩儿。想当然,在他心中,慕青峰是何等难堪的存在。
贺兰芝未料自己失言,忙转开话头,脸上一笑:“你这孩子,可想好了名字没有?”
起初,贺兰芝对我怀子亦难以接受,日子渐久,他却总爱先比我提起吾儿。我想到了孩子,心头也不觉松快,摇一摇头:“尚不知是男是女,如何取名。”
贺兰芝却往我肚子定睛一瞧,跟着,就一脸好是认真地道:“依我看,定是个闺女。”
我一怔:“此话当真?”
贺兰芝笃定地一点头,煞有其事摇着扇子说:“不瞒你说,我从小就有个奇能,一眼便可看出孕妇腹中怀的是男儿还是女儿。我门中师姐师妹嫁人怀子,必会回来问道我一番,从未出错。”
我一脸将信将疑,心想贺兰芝何必信口胡说,又觉得哪里有古怪。
贺兰芝却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样:“端看数月之后,到时候,便知真假。若我说对了”我不禁接着他的话问:“若你说对了,当如何?”
他一收扇子,拿扇骨敲着手心,一副笑又不是笑的样子:“到时……到时候,再说。”
我眼前的贺兰芝,对我来说,是个很熟悉,但又有些生疏的存在。
说到底,我其实从未明白、理解过真正的他。
我是一个何等自私的人,若非与我这一场纠葛,堂堂少宗主何尝会身染污名,再说,他纵是在我眼前一派轻松,我也知道,他必然为了我,在他师父、其他的天门宗弟子,乃至于各门各派的面前,处境都十分艰难。
我既不想再连累他,却又不得不受他庇护。对此,我无时无刻深感愧疚,若真有下辈子,慕青峰定当还他此命,并且决不纠缠牵扯。
我怀子数月,身子愈弱,不说站着,连久坐都不成。为此,还更加拖累了贺兰芝,为我转功运气,一日下来就要好几个时辰。
此日,他收功以后,我缓缓睁开眼,就见他额前淌着薄汗。
当初,贺兰芝因毁掉我娘的玉佩,而遭到反噬导致功力大退。这两年他虽有复原,实也极其不易。待他起来,我终忍不住说:“之后,我一人就足矣。少宗主……不必为我白费力气。”
贺兰芝却毫无所谓地道:“你不需要内疚,一切是我自愿”
我打断他的话:“少宗主成日与我这个魅妖在一起,难免落人口舌,此番又这样自损灵力……”我一狠心,逼自己说,“慕青峰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