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感受到孩子的存在,远在被他人发现以前。我说不清自己眼下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那胎灵甚弱,想是还不满一个月,即便是此,我已恨不得拿自己的性命,去换他的一生安好无虞。
我小心地弯下身,捡起了那颗鲛珠。看着它时,我心中又升起了一股寒凉之意我的这个孩儿,来的非但不是时候,更重要的,他还是我跟慕无尘……
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像是站在悬崖边上,眼前是万丈深渊,而身后却是千刀万刃。不管我走哪一步,等着我的,都是无边地狱我对慕无尘生出情意,已是天地不容,必遭十世报应,眼下,我竟还……若被天下人知,岂是一生耻笑如此简单,一想到腹中胎灵尚未成型,就因我这个没用的父亲,而注定受人唾骂嫌恶,我就觉心如刀绞。
我紧紧握住了那颗鲛珠,明知是奢求,此时此刻,也不得不心存一丝侥幸和盼望:“若到那时候,他可护你一二……”
我远远听见动静,忙将神色一收,藏起了鲛珠。
谢天澜由外头大步走进,他为魔尊之时,便卸下了过去在天剑阁时的伪装。想他明是生得一张俊美惑人的脸,偏偏为了低调行事,这么多年,扮作古板正派的样子,也算是难为他了。我有连日不见他,想是被宗内事务给绊住了身,毕竟当日,他刻意引来各大宗门攻入万魔宗,趁机剿杀万魔宗里不服他的一些人,这借刀杀人的路数,他倒是用得极好。
谢天澜将我带回来之后,除了为我运功时,我二人鲜少独处。毕竟我和他之间,已是形同陌路。他今日不知碰上什么好事,一见到我就眼含笑意,跟着对外头的下人说:“都抬进来。”
我就看见那些下人抬了好几个红箱子进来,上头还印着极其刺目的“囍”字,接着还有五六个侍女双手捧着东西到我的眼前。她们将它“唰”地一声展开来,只看那一片鲜艳的红色,用金丝绣的凤凰栩栩如生,说不出的雍容华贵。
我静静地看着这一件喜服,接着嘶声问:“尊主……此为何意?”
谢天澜以为我是惊喜得说不出话来,他走过来,从侍女手里接过喜服,拿到我眼前来说:“这是师叔命人连日加急赶制而成,这绣工,着实不错。”男人兴意甚浓,他还将衣服放在我身上比了比,见我脸色发白,喜色稍敛,仍笑了一笑说,“方一小段时日,你又瘦了些,师叔这就着人再将喜服改一改。”
“尊主……!”我唤住他。谢天澜目中的笑意一收,那些下人素是乖觉,将喜服给挂起来以后,便鱼贯地退了出去。
谢天澜看了眼我抓着他的那一只手,似是强忍下肝火他自修炼了万魔功,脾气便难以自控,以至于身边之人越发畏惧他,谁也不想在不经意中便人头落地。谢天澜缓缓将手,覆在我苍白的手背上。我身子一颤,并未抽出来,这才令男人脸色稍霁,道:“青峰,你为师叔吃苦良多,我谢天澜恶事做尽,便是对老天爷,也不觉有一分愧疚。”
他看着我,隐忍不住,终是抬起手来,轻碰我的眉眼。
不必他说,我亦知道自己的气色是有多难看。转元金丹虽暂时保我性命无虞,但我先前那般催逼自己强使内功,尽管谈不上功亏一篑,也无异是雪上加霜。这些时日里,我越发清瘦,两眼下青印渐深,这下,用不着大夫,我自己也瞧得出来,哪怕往后的日子无病无灾,我的寿元,也不过再多撑个一两年。
谢天澜不知想到了何事,道: “你自幼便争强好胜,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肯与人示弱半分。”他自言自语般地呢喃,“你一生最怕孤独寂寞,却又视他人的好为洪水猛兽,因为你怕你一旦习惯了别人对你的好,要是有一日,那人离你而去,你嘴上不说半句挽留,内心却忍不住煎熬受疼。”
闻言,我的双手无声地一收紧。我没想到,这世上分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