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我也是一样的不懂他。

我从来不知道他心里的真正想法。

我笑道:“好啊,我这里有倒是有酒,只是怕你喝不惯呢!”

当下我拿出从大师兄那里悄悄偷来的米酒,这酒并不太烈,是以我常常烦闷的时候就一个人拿来喝。我们两个将小桌子搬了出去,放到屋前的菜园旁边。这里恰好有两块大石头,铺上席子,再将花生米,另几块熟牛肉切将来,就着这花生米牛肉,还有天上那一方将圆未圆的明月,相对而酌起来。

背后的白鹿洞,兀自灯火还亮着,不时地还传过来些欢声笑语。我们这里却是静悄悄的,只有我们两个。倒上了酒,彼此碰了碰杯子,都忍不住笑了。在这静夜里喝酒,总感觉好像还有种偷偷摸摸的样子。

“小长,我好像又回到咱们那一年去江南,在太湖上那一晚了……”段容谦喝了一口酒,背倚着那块大石头,回忆起往事,懒懒地道。

我看一看他,也笑了。

五年了,时光一晃就过去了,我却觉得好像什么都没改变似的。

可是实际上,好多都变了。

“那天晚上也像现在这样子,”段容谦一笑,指着那月亮,曼声又吟道:“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岂不是很应景么?”

我听了他这一句,又笑起来,拿起杯子来喝了一口酒,摇头道:“你又来掉书袋了……”

我那时候说的好像也是这么一句。五年前他说这一句,我觉得应时应景,如今五年之后,他又说了这样一句,我依旧觉得应时应景。

“不是我掉书袋,你看,这光景,难道不是么?”他指着前方道。

我们都朝前方望去。

近处的木棉花,在月色之下俏立着她颀长的身子,草地上透下来枝枝叶叶疏疏密密的倩影。枝头的木棉花红的好像燃烧的烟火一般,每一朵都有碗那么大,朵朵张开着,缀满了枝头。空气中,闻得到木棉花淡淡的清香。

树上的画眉鸟只怕也睡去了,在这样一个静谧的春夜里。此时春意已经渐深,木棉花早都开得厌了,静夜里,时不时地还有一朵木棉花,整个儿地从枝头掉落下来,好像落下一团火一般,怦然有声,仿佛是少女心里情窦初开的一跳。

红色的花如灯盏,盏盏依偎着。越过斜倚的花枝,天上洒满了一颗颗的星子。那一轮明月此时清辉正放,带给这地上的每一个人以安静和抚慰。

往山下看,脚下不远,地上丛生着野杜鹃花。此时在静夜里也悄悄绽放着,同样是殷红如血的花朵,一片片延伸到山的下面。脚下的山谷中,是茫茫的夜雾,山岚从山谷的深处涌上来,迎面送过来湿润的山风,带着点青草的气息。远处,对面的飞云瀑此时在黑夜里现出了它白玉一样的身子,湍湍地往下,好像在夜风中,一层又一层地任风吹拨开白色的裙摆,却怎么也拨不到尽头。瀑布里的水声,在这里听来却甚是清晰,好像远方天际奔涌而来的滚滚潮水一般。

而更远的天边,那云海则在夜的最深处翻腾,那些远山全都被月光照着,却尽是黑漆漆的一片,宛如魂梦深处的那些一座座出露的孤岛一般。

天上的云彩渐渐多了,将那月亮挡住了,月光隐去了半边。

我道:“你可还带着那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