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泪都出来了,望着我委屈地道:“我的祖宗,你这是加了多少辣椒啊!真个辣死我也!”
我想了想,摸摸头:“有三四个吧?很辣么?”
他眼睛瞪起来,半晌说不出话,终于无奈地摇摇头,说了句:“罢罢罢,你如今……口味可真重……”
我讪讪地一笑,见他却又要拿起筷子夹那第三碗,于是心下一虚,伸手止住他道:“莫……莫吃了……”
段容谦挑挑眉:“为什么?”
我转头看看身后白鹿洞的灯火:“咱们……咱们还是去仁轩他们家蹭饭去算了……”
“哎,你做的好好的饭菜,为何却又要去别人那里?”段容谦说着,径自夹起一块鸡丁来填在嘴里,嚼着。
我赶紧回头,想要止住已经是来不及:“呀,你着急什么!我那……那是新学的,这几样常做的菜你都吃不惯,更不消说……”
谁知段容谦却摇摇头,又点点头,惊讶地望着我,一边回味,一边竖起大拇指对我道:“这个,惊喜……”
我心里有些惊讶:“真的?”
段容谦脸上露出温暖的笑,点点头,我赶紧拿筷子加起来吃了一口,看看他,他正憋着笑看我。
我捂着嘴拿起旁边的茶水,灌了一大口,他也终于受不住,也是拿过茶碗来大喝一口,我们两人对望着,同时出口叫道:“好咸!”说罢,俱各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从屋里传了出来,在这深山的夜里,打破静谧,山谷中都回荡着我们的笑声。
晚上吃过饭,还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坐着相对,一时之间无话。桌上的蜡烛兀自烧着,小小的火苗跳动着,时不时地颤动一下,好像打了一个哆嗦。
我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抬头看看,段容谦正满眼含笑地看着我,一笑:“这么无聊么?”
“额……你今天晚上又没什么话,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我有些尴尬,讪讪地笑道。
段容谦抱着胳膊,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是啊,是有些无聊,我也觉得话有些少……”他若有感慨地说着,忽然抬眼问我:“不过小长,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看着他,他脸上颜色颇为郑重,不自禁心里一动。
五年前那场分别,我们虽然不说,但是各自心里都心知肚明。段容谦要带我回南诏,可是我……我那个时候,怎么有心情跟别人在一起?
当时他虽没说,但是看我整日里的那个样子,就心下明了,是以到了巴州,就留了一封信,先自走了。这件事弄得我心里好生愧疚,只觉得对他亏欠。后来回到蜀州,在成都逗留的时候,就听到他继承南诏国大统的消息。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终究对不住他了。
可是如今,他却又回来了。
那一世的荣华富贵,功名千秋,他统统都不要了。
可是这些,本来又怎么能入他的眼呢?
我们初次见面,他就是那个吟着“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的潇洒书生,他胸中装着这快意人生,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呢?
可是如今再见面,五年前的那一切,想起来,又回到我的眉间心上。两个人相处,就难免尴尬。
我嘴唇动了动,声音有些颤抖:“为……为什么?”
段容谦看着我,仍是严肃着,静待了片刻,忽然咧嘴狡黠一笑:“因为你没有请我喝酒啊!”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突然笑了,摇摇头无奈地看着他:这就是段容谦,他总是会在戳到你心坎的时候,总是在你最难堪不知道如何处理的时候,突然给你一笑置之,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然后轻轻松松就应付过去。
可是,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呢?他心里,也是一样的孤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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