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地继续划了一会儿手机,艾语扬最后还是撑不住收起来闭眼休息。
他没有睡得太沉,处在睡过去得边缘,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手扶起他的脸,手指很凉,叫他一下子惊醒了。
艾语扬睁眼看到隋时的脸。
输液室里人不多,壁挂式液晶电视上在放少儿频道,海绵宝宝,音量开得很低,室内很安静,少有杂音,因此隋时的声音也放得很低,像耳语。
“怎么不回复我的消息。”他说,“我找了你好久。”
发烧让艾语扬变得迟钝,撑起沉重烫热的眼皮看隋时的眼睛。
隋时的头发有些乱,风尘仆仆,靠他很近,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生气还是担心,明明有一双那样黑白分明又坚定的眼睛,但隋时偏很难懂。他身上裹了呛又重的烟味,不知道是抽了多少。
艾语扬张了张嘴,惊讶让他的眼睛睁得更大一些,可声音还是迟缓又低哑,“你怎么来了啊。”
不知道艾语扬有多久没修他的刘海,过长的发梢几乎扫到他的睫毛,眼皮下面有一圈很深的乌青,是怎么也休息不好的人会有的标志。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他又问。
艾语扬脸颊泛着红,大概是烧得太厉害,身体难受,眉头微微皱着,连紧皱的力气也没有。
隋时在艾语扬边上的空位坐下来,捉过艾语扬没有插针头的手,捏他高热的手心。
“我去画室找你了。”隋时用这句话作为回答。
从昨天晚上开始艾语扬不再回复隋时的消息,问他什么都不回。隋时第二节晚修下课去画室找他也没有找到人,最后居然是问了徐恒。
徐恒说艾语扬身体不舒服请假去医院了。隋时问艾语扬在哪个医院,艾语扬也不回复他,问徐恒,徐恒却知道,说他在附属医院输液。
隋时便眼巴巴跑来找人,看到艾语扬一个人可怜地在这里挂水。
美术生的袖口和衣摆沾满了脏兮兮的颜料,怎么洗也洗不干净,艾语扬的手缩在袖口里,靠椅子的后背靠得很紧,肩膀缩着,头也极没精神地垂到胸口。他走近了,捧起艾语扬的脸。
“你去找我了啊。”艾语扬没有收回手,可能是疲惫让他懒得抵抗,“干嘛要找我。”
“你不回消息。”隋时说。
一面握住艾语扬的手,五指扣进艾语扬的指缝,一面把掌心罩到艾语扬的眼睛上。相比起艾语扬高热的体温,隋时的手心软而凉,让艾语扬不由闭了下眼睛,忍不住伸手握住了隋时的手腕。
艾语扬明明想好,要冷一冷,隋时做什么都和他无关,食言却来得很快。根本是烧得糊涂,发烧让他比任何时候都来得软弱,隋时的手心温度适宜,以至于艾语扬考虑不了太多就把隋时的手往下拉,脸颊贴在隋时的手心蹭了一下。清醒的时候绝对做不出的逾矩。
“你的手好凉快。”艾语扬说。隋时的手指上也沾了烟的焦油味,较身上的味道来得浅,无知觉地闯进他的鼻腔。
“今天怎么不理我?”隋时问,虽然语气不很像在提问。
艾语扬抿了抿唇瓣,没有回答。
隋时不明白?不是很聪明的一个人吗,不可能想不清的。又跑来问,多事又没有眼力见。
艾语扬的眼睛没有着落地投放到任何地方,偏没有去看隋时。
问话被回避隋时也没有生气,被艾语扬抓着手,心里忽然想但凡艾语扬肯乖一点就好了,比如刚才那样。但事实是艾语扬什么都不肯和他说,告诉徐恒也不肯告诉他。
这很没道理,艾语扬告诉徐恒又有什么用,徐恒又不会来,不会为他逃课来陪他挂水,也不会把手放在他的脸上,来的只会是他。
只有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