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说,觉得方才哪位大人的话最有?趣?”
沈兰宜察觉了她的目光,缓缓抬头,与裴疏玉隔着空旷的大殿和十二旒的冠冕遥遥对视。
沈兰宜轻挪脚步,转身朝左:“方才郑御史有?一句话,微臣觉得,十分?有?趣。”
裴疏玉刚登基之际,就?已?将朝中里通异族的那部分?势力统统清洗。都察院的那位宋御史身为肃王党羽,早已?人头落地。如今接了这都察院左都御史的这位,便是姓郑。
郑御史乍被提及,下?意识脊骨一紧,他原本正?在与旁人慷慨陈言,结果突然被上下?两道视线都盯住了,一时间抬头也不是低头也不是,只好拱了拱手?道:“请沈郎中见教。”
他的话似乎很正?常,语气?里却还是透着轻蔑。
这样的态度,沈兰宜如今见得多了,她微微一笑,既而?复述道:“‘阴阳伦常,自有?定数。学?堂乃阳气?汇聚之地,焉有?令女子颠倒阴阳、逆反天罡之成例?’方才郑御史说来此话,我听了,实在觉得……”
郑御史心里咯噔一下?,还未待他反应,上首的裴疏玉已?经笑盈盈地开了口:“难怪沈卿听得入神。说得好啊,郑御史这是在点朕呢!忠勇谏言,诸位都该好好听听。”
郑御史慌忙跪倒,背上瞬间凉了一片、冷汗涔涔,以额触地。
“陛下?明鉴,臣并无此意!微臣、微臣只是……”
裴疏玉脸上笑容不改,“郑御史的阳气?想来和胆气?一样足,不若上来坐坐?想来是比朕要合适。”
此话一出,郑御史连跪都跪不住了,几乎瘫倒在地,只能?撑起最后的力气?自辩:“微臣岂敢!微臣的意思只是……只是女子科考不符常理。寻常女子怎能?和陛下?等同?!陛下?是天之降任……”
裴疏玉的笑意终于淡了几分?,她啧了一声,道:“好歹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骨头就?这般软?还以为能多与朕犟上几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来人,把他拖出去。不敬尊上,多嘴多舌,杖二十。”
“拖远一点打,免听得人心烦。”
裴疏玉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下?面站着的十几排鹌鹑,又?问道:“有?什么想说的,各位爱卿尽管继续。”
鸦雀无声。
看着一片以缄默来表达抗拒的鹌鹑脑袋,裴疏玉倒也没太意外,她轻笑一声,兀自继续道:“不过,郑御史方才的话也不全错。朕是过了九重丹陛的皇帝,有?的话,你?们私底下?如何议论,朕懒得管,可若胆敢传到朕的耳目之中……”
殿前瞬间乌泱泱跪倒一片,示忠心的呼喊山呼海啸般扑来,裴疏玉觉得没趣,扬扬手?散了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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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之后,沈兰宜刻意走得慢了两步。
不过不必她主动避让,其他的大臣们离开时也都非常自觉地退避三舍,没人敢再招惹方才这一场风波中的人物。
果然,她没走?出多远,身后便有?宦官前来传话,言道皇帝留她清谈。
紫宸殿内,裴疏玉已?经换下?了朝服,正?穿着一身闲散的月白常服,倚坐在案前处理公务。
知沈兰宜进来,裴疏玉没有?抬头,目光依旧落在前日北境送来的战报上。
年景不好,与北越人的仗终究还是打了起来。不过好在眼下?并不是一场调虎离山之计,与北越交锋也已?经多年了,被一封到顶的凌源回身北境带兵作战,没让他们讨得什么好。
沈兰宜安静地候立一旁,没有?搅扰。
好一会儿,裴疏玉才捏着眉心抬起头,见沈兰宜站着,眉心更皱了几分?,朝乌翘道:“下?次沈郎中来,不必我开口,也要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