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枯荷听雨声”之诗意。可惜现在已至深秋,湖面上连荷叶也不剩一片,无雨声可听。因怕湖心的冷风吹了贵人,亭子四面还挂着藏青色的帷幕,帷幕下摆垂着的彩色流苏彼此纠缠着微微晃动,仿佛白青崖混乱的心绪。
到得亭前,玄芝微微一福身:“殿下,长史到了。”又低声对白青崖说,“奴婢先告退了。”
看着玄芝的背影逐渐远去,独自站在亭前的白青崖颇有几分踌躇。他既怕走进去看到那张俊逸脸庞上熟悉的温柔消失,又恨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荣华富贵,可谓悔得心头滴血。这样走进去,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失态。
进退两难之时,眼前的帷幕突然被一只半握着紫檀木佛珠的手掀开了,白青崖下意识地抬头一望,只见褚容璋依旧穿着那件半新不旧的青袍子,乌发未束,水墨画一般氤氲的眼尾晕在鬓边,含着些微笑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酪樱桃重做了四盏青崖才姗姗来迟,难不成刚尝了鲜,今日便吃腻了?”
第二十七章、醉酒
白青崖慌忙下拜:“殿下恕臣懒怠之罪,臣睡迟了。”
褚容璋轻轻托住白青崖的手臂不让他拜下:“檀霭没有把话带到吗?是我吩咐人不许叫你的。”他一面说,一面半揽着白青崖将他引至亭中。
玲珑的八角亭中的布置与昨日不同,只在当中支了一张乌木花腿小方桌,一旁放着两把玫瑰椅。方桌正中是一笼肥美的螃蟹,足有七八只,四仰八叉的还冒着热气,泥金花口碗里整整齐齐地卧着蟹黄面,冰裂纹琉璃盏中是白青崖钟爱的酪樱桃。另有不少其他精致的羹肴,都是小小的一盏,瞧着喜人又可口。二人面前还各有一套酒具,蜜色的酒液盛放在青花菊纹杯中,其上还漂浮着一瓣真正的寒菊,暗香浮动,格外有雅趣。
褚容璋将白青崖安置妥当,才自坐下,带着几分促狭调侃道:“便是真的睡迟了,青崖就吓得饭也不敢来用了?”
白青崖惶恐道:“臣惭愧。”
褚容璋浅酌一口面前的瑞露酒,眼瞳里闪过一点细微的笑意:“咱们先前不是说好了,不提什么臣不臣的话了,怎么回一趟家,老毛病又犯了令尊家教当真如此之严?”
白青崖现在根本摸不准褚容璋心绪究竟如何了明明一刻钟以前话中大有弃他而去之意,翻过脸来跟他照面时却还是一般亲近;明明知道那块贵重的蟠龙佩被他丢了,授课这些天却一直隐忍不发,仿佛懵然不知。
今日褚容璋的兴致似乎格外高昂,坐下不一会儿,便自斟自饮了两杯。平素最善体贴人心的他仿佛也没有注意到白青崖异常的沉默,接着方才的话题说:“白侍郎家中子嗣兴盛,不免要做严父,但我若是有青崖这样的小辈,可就难免溺爱些了。莫说是贪睡迟到这些小事,便是青崖真犯了什么大错,见你如此乖巧,也舍不得将你训成个唯唯诺诺的小宫女儿,左不过罚抄几卷经罢了。”
白青崖听得心猛地一跳。
这话怎么不像只是在说训子,却另有深意一般……
褚容璋这是什么意思?他是在暗示自己主动坦白、弃暗投明吗?若真是如此,自己该先说卫纵麟还是先说沈三钱?自己与他们二人之间的事必然不能对褚容璋和盘托出,那么说多少合适呢?
白青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艰难地挤出来一句:“殿下素来宽厚,臣、我感念……”
“好啦,”褚容璋轻轻笑着打断了白青崖的话,“几句闲话,说着玩的,这也值当谢恩?”他亲为白青崖挟了一箸蟹黄面放在他跟前,“这是今秋最后一茬蟹了,我想着你小孩子家最喜欢这些稀罕物,便特地嘱咐人做了,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
白青崖憋闷地住了口,他惊疑不定地想,难道是他会错意了?
满肚子的话被堵了回去,他只得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