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崖骑虎难下,不得不缩在那里听他们接下来的话。
不料想象中的轻鄙之语并未出现,褚容璋只轻叹了一声,温和的声音仿佛响在耳边:“可惜。”
白青崖一怔,可惜?可惜什么?
睡鸦仿佛与他一样想不通,困惑地问:“主上,您的意思是?”
褚容璋并未说话,却另有一道不男不女的尖利声音响起:“糊涂东西!”
白青崖没想到屋里还有第三个人,那阴柔又高亢的声调诡异至极,叫他吓了一大跳,他又侧耳细听了听,灵光一现,这是……太监!却不是打过照面的德全,估摸着是褚容璋其他心腹。
不知怎的,他无端想到了沈三钱。他如今嗓音清越,再过几十年,是不是也会变成现在这样?想象了一下沈三钱捏着嗓子抖威风的样子,白青崖怒火稍息,险些把自己逗笑。
而屋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睡鸦虚心道:“请二总管指点。”
二总管恨铁不成钢道:“长史掌府中之政令,机要无比,殿下亲点了这个官职给他,又亲自授课,是已将他视作心腹,爱重无比。可他竟与外人勾搭成奸,辜负殿下恩德,即便有才,也不能再用了。若没有此事,他日后的前程可远大着呢,现在,全不成啦。”
睡鸦啊了一声:“可是卫小侯爷不是咱们的人吗?让殿下在圣上面前假称以身为饵,引逆党上钩,实则趁机解决公主的事,这主意不也是小侯爷出的?白长史与小侯爷……交好,想来也不算什么大事罢?”
二总管哼笑:“卫小侯爷与我们不过因利而聚,眼下是和咱们一条心,日后怎么着可还说不准呢。万一有反目成仇的那一日,留着这位白公子在府里,岂不是养虎为患?”
一直沉默的褚容璋终于出声了,他大约离开了窗前,说的话在白青崖听来远而不真切:“既然如此,人就在府里养着罢,其他的,不必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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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青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竹林,脑子里一片乱麻。
一忽儿想这十几日里褚容璋对自己的谆谆恩情,一忽儿想越飞越远的驸马之位……原来他曾离日思夜想的远大前程这么近,近到唾手可得,却在他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被卫纵麟处心积虑地毁了!
难怪那晚卫纵麟所在的阙珠宫内情形如此异常,难怪焚琴说什么都不许他出手救褚容璋,这一切分明都是他布的局!转脸还拿这件事来吓唬自己,逼迫自己答应与他相好,亏自己还动摇了一瞬,以为他当真是一片真心……眼下看来他不过是为了剪去自己的羽翼,好安安生生当他卫纵麟的男宠罢?
白青崖越想越恨,这恨意中还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逼得他一掌打在九曲桥的扶栏上,眼中闪过一道水光。
“长史大人?您去哪儿?殿下还在听雨阁等着您呢!”
轻快的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白青崖飞快抹了一下眼睛,转身一看,原来是玄芝。
他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强打起精神回道:“我……我走到这儿不小心迷路了,这不,正打算找个过路的丫鬟问上一问,姐姐就来了。”
玄芝掩嘴笑道:“长史大人太客气了,奴婢当不得您一声姐姐。”她打量着白青崖的神色,“长史的神色不太好呢,定是饿着了,快随奴婢来罢,阁上备的饭已热了好几遭了。”
白青崖恹恹的,他想着方才偷听来的话心里刀割一般痛,只想立时寻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考虑考虑他的日后,根本没有精力再应付褚容璋。可是他刚偷听到了褚容璋的真心话,不知从前种种的额外厚待还在不在,不敢在此时恃宠而骄,拂褚容璋的面子,也只能强颜欢笑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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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阁漂浮在湖心,四周有细细的拱桥与岸边相连,取李商隐“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