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件、香皂、灯油、火柴、纸笔这类东西却都得走到更远的街市去买,老人小孩常为一小包盐或一只煤油灯芯折腾半天。

她前日去茶铺买米线,门口一位婆婆拎着糖罐问人:“边个有卖沙糖啊?我阿仔咳得利害,要熬汤水。”

店里伙计指她往下街跑。

当时她站在门边,心里便动了这个心思。

这片地方缺的不是酒楼、也不是大铺,是细细碎碎、不起眼却不能断的家常东西。

她们住的宅子正好是一楼临街,门前有石阶,开口敞亮,且隔壁又是卖花生油的铺子,人来人往,正好能做点小买卖。

若是收拾出前头两间房,刷白墙面,立木架、上柜台,能卖香皂、女红用线、包裹纸、油纸伞、粗盐细糖……再添些缝纫小物、香火纸烛、灯芯小碟,便可成一间“什货铺”。

她一边想着,一边提笔在账簿后页上写下一行字:

“日进不需多,能撑一家四口,足矣。”

三日后,太平山下那条街尾悄然多出一家新铺。

铺子不大,只占临街一段半墙宽,黑漆门板新刷过,早晚擦得锃亮,连门轴都不吱声。窗玻璃原是从英洋行拆下的老货,厚却清,白日里能看见货架上码得齐整。

招牌是本地木匠刻的,漆金的老字体,横着挂在门眉下,三个字“文和行”。

旁人笑说起名太文,没个“发”、“兴”字,不好沾彩头。

季绫听了只笑,回一句:“能和就行,何必发。”

铺子卖的是日常百货没一样贵重,但都是这条街上最不能断的:

绷带、肥皂、洋茄膏、火柴、煤油、女红用针线盒、布包扣、旧绣线、二手镜子。

还有从旧租界带来的洋货余料:锡盒茶、洋装扣、烟卷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