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挪下来,扯住他衬衫的领子,让他靠近自己,让他低下头,让他和她的视线平视,好让他看清她说的每一个字。
因此她说得很慢也很轻。
上位者不需要高声叫喊,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有人细听。
“我在乎的不是你哥哥。”崔安然说,“我在乎的是屹然一半的市值绑在你哥哥身上。”
贺清池弯着腰,他很近地贴着崔安然,观察着她的平静神情,她已经松了力道,但是他忘记直起身来,板着她的肩膀摁在门板上,仔仔细细地看着,确认她说得的确是真的她不在乎谢青彦。
也许他应该高兴,但实际上并非如此,他反而悲伤且绝望。
“原来你也不爱谢青彦。”
突然间,贺清池问道:“那你爱过我吗?”
崔安然坦然极了:“当然。”
“骗子。”
白色的顶灯给他的精致眉眼打下一层冷冽的光晕,却还是没能彻底抹掉尾音的颤抖,他奋力显得坚硬且冷漠,但那一瞬间的盛大过去在他们之间展开,横兀的伤疤长长的将贺清池撕裂开来,他压在她肩膀上的掌心发烫,久违地勾起崔安然一点愧疚之心。
他是该恨她的,当然。
这一丝萌动很快消失,贺清池说:“那你就和我结婚。”
“我没必要这样自证。”
“这是你欠我的。”
“你可以恨我。”崔安然说,“但是我不欠你,分手是我们一起谈好的,此后去留是彼此的自由,清池,人要向前看,你得走出去。”
说着她拉开把手,一个小缝,余光瞥见,突然收住脚步,脸色变了一变,猛然重新拉上门。
“怎么了。”
“谢伯伯上来了。”
“哦……”贺清池突然笑了,掌心一同覆盖在崔安然的手背,就要施加力量帮她重新扭开把手,一边这样做,一边说。
“人要走出去,崔总,向前看。”
崔安然咬紧牙关。
老谢总在旋梯上走到一半,就看见房门突然开了,贺清池探出半个身子来,冷淡且嫌恶地撇他一眼,然后转身重新进屋,留着空置的房门半敞。
老谢总快走两步,把房门彻底推开,习惯性训道:“大白天把自己锁起来干什么。”
没得到回应,连一个眼神也没了,贺清池坐在桌前,垂着头把玩着顺手拿起来的一支小巧的模型手枪,膛线被封死了,但是其他的部件灵活,他很快地把它们全部拆下来,铺开排列在桌子上,然后再装回去。
如此专心致志,似乎还在计算时间,手上的动作越来越迅速、丝滑、利落,尾指钩住扳机,贺清池握着手枪在掌心转了个很花哨的圈。
然后他继续和重复这样做。
老谢总在他对面坐下来。
恰值晌午,即便是深秋也是明日高悬,本该阳光大盛,但是这件客房的朝向并不好,阳光鬼鬼祟祟的从窗前绕过,只吝啬的铺在脚底,顶灯未开,两人的身影有一大半落在灰色的阴影里,贺清池一直在对面发出零碎的声响,老谢总自己撑着膝盖起身,打开顶灯。
刺眼且澄澈的灯光顿时撑满整个房间,把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无处遁形。
“几年不回家,回家了就藏起来不知道往哪里一钻,连声爸也不叫。”老谢总开口道,“还得我来找你!”
贺清池勉强抬起眼睛,似笑非笑,只是反问:“谁家?”
他稍稍环视一圈,对着眼前的父亲说道:“这是个客房。”
这是个标准制式的客房,再普通不过,和其他几间客房一样,在进门的两侧各自摆了长桌,靠窗放着一张床,配有两个床头柜,一整个墙面打到顶的大衣柜,地毯边缘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