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安然说不下去了,心脏密密麻麻的疼,她抵住上颚才能继续呼吸。
贺清池被关了七天,从此完全变成彻底不同的人,他的父亲反复验证他是不是个野种,他的哥哥要和他的爱人结婚,他爱的人要他闭嘴,所有的关系全部崩塌,他人生依仗的一切都被打碎了。
冯叙白深深叹息,领口的褶皱随着呼吸起伏,闭了闭眼,低声说:“那么崔小姐,回到你的问题,相信你已经很明白了,从血缘关系上来讲,清池不是我的孩子,但在我的心里,在琳达的心里,清池就是我们的孩子,可是我什么都没能给他。这些年来反而是他一直在治愈我、安慰我,我们会一起完成琳达留下的故事。”
崔安然吸了口气,缓了缓情绪,绽放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我读过这个故事,是个好故事。”
“您喜欢吗?”
“喜欢。”崔安然说,“您给这个故事写了两个结局,我想问的是……”
她轻轻咬了咬舌尖,短暂地停顿,冯叙白笑了。
“您想问清池选了哪个结局,是吗?”
崔安然浅浅点头,神情更为专注,冯叙白却摇头。
“我不能说。”
崔安然松了一口气,可是又很遗憾。
“我明白。”
冬日的洛杉矶日照仍然充足,但是阳光的重量很轻,只有微微的暖意,他们坐在二楼延伸出来的露台,脚下是黄昏夕照下的棕榈街,崔安然想起贺清池,他们曾无数次一同走在街上,只是并肩,没有牵手。
靠在一起近了,肩膀碰在一起,有时候他会偷偷用尾指勾她的手指,她总是谨慎地不留痕迹地拿开。
对于过去做的选择崔安然从不后悔,但是此时和此刻,她开始后悔他们没有牵手,那样他会更开心。
“那么我能问您另一个问题吗?”
“您请问。”
“我知道,当年清池一定是把所有的钱都投向实验室了,既然您刚刚说过,那里面已经包含了谢青彦的一份,也就是说,那就是贺阿姨留下的全部财产,但是我听清池的经纪人说,他打算投入在《春潮》里面的资金来自于贺阿姨的基金会,所以……”崔安然疑惑道,“有两笔钱吗?是怎么回事?”
“的确另有一笔钱。”冯叙白回答,“这是我这么多年的积蓄。”
崔安然的瞳仁轻微地放大,睁了睁眼睛:“清池知道吗?”
“不知道,我告诉他那是琳达留下来的另一笔钱。”
“为什么?!”
冯叙白平静地温和地慢慢回答:“崔小姐,我刚刚说过的,琳达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我还是不明白。”
冯叙白突然转折,问道:“崔小姐,您看过《水岸氤氲》吗?”
“您是说清池被谢家压下未播的那部电影吗?”崔安然说,“看过的,看过几遍,和清池一起,和谢青彦一起。”
她的神思有点涣散,从当前的对话中分心,眼前浮现出那个晚上贺清池雾蒙蒙的眸子,发丝凌乱地垂在额前,和长睫搅在一起摇动。
那天他喝了很多,很乖,被吻的时候软绵绵地递出舌尖,眼神和身体都很湿润,然后他露出他的灵魂,她剥开他的衣服。
她又后悔了一次。
后来为了劝说谢青彦同意解除对这部电影的封锁,崔安然拉着谢青彦也看了一遍,谢青彦看得时候专注,看完了却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来。
他封锁这部片子三年多,却一次完整的都没有看过,这是第一次。
“云里雾里让人看不懂,这就是文艺片,就算老谢松口让片子上映,我们也赚不回本钱,花钱营销都打了水漂,没有什么必要。”
“看不懂吗?青彦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