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好奇,“那是什么?”

“麻黄。”他答,手上动作仍旧在继续,看了一眼腕表,“配合退烧用的。”

她哦了一声,安静躺着,莫名生出一种心安,他转身的注视里,那张病态脸泛着微微的天真和无辜感。

药煎成了三碗,他要求她四小时喝一次,直到退烧。她喝了第一碗,出了汗,但热度还有。

他问了她存放米的位置,随即去厨房熬了一碗稀粥,说是和胃生津。

半夜又喝了一碗药,又发了点汗,彻底退烧。

沈云桥没离开,只坐在客厅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就着扶手撑额睡着。室内开了空调,暖融融的。她看了他一眼,不知他这样的姿势睡熟了没有。

退烧后,时露感到整个脑袋清明不少,人也轻松了,只是身上因为出汗微微黏腻,便拉了被子去卧室换睡衣。

此时不知,只是后来听舒姝说起,女孩最隐私的地方就是闺房,如果这个男人无意进来,就是无意冒犯,对对方有边界感。

时露换完衣物出来时,天已经蒙蒙亮,室内依旧暖意融融,但单人沙发上已然空荡。

他离开了。没有只言片语,没有纸条,也没有发消息。

他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时露心里那股躁动的火苗也渐渐熄灭。

腊月二十八,时露一家子回了老家。通市是地级市,市辖三个区,底下又有三个县级市,时露老家在如市的一个村镇。

九十年代那会儿,时建明自恃有几分先见之明,别人在村里搞基建盖房,他凑钱跑去市内安家,村里人都羡慕他做了城里人,后来村邻的小洋楼越盖越漂亮,时建明做生意大亏,一直没能再建,只能守着这片废旧的瓦房,逢年过节的回来搞个祭祀仪式。

张凤一早去市场买年货和祭祖用品,走前不忘把时露喊去,时建明开着三轮车载着母女俩,赶集似的朝人群最旺的地方奔。

时露儿时最期盼的就是过年,年味足,张凤与时建明也会暂时止战,家里邻里都是一副热闹喜庆,又可以跟同龄小伙伴一起放鞭炮、抓鱼、互送玩具、互访彼此家门,说着玩伴之间的小秘密。

长大之后,年味一年比一年淡,所有曾经的小伙伴随着时间都消失了,甚至不再联系,她成了孤独的个体,好似只能看到父母的存在了。

张凤买东西的时候喜欢同人聊两句,不同于一般的寒暄,聊着聊着时露就听到了十里八乡的秘密,又或者吐槽那个叔伯姨婶的不良人品乌糟事,最后被时建明大骂一声,这才回到属于他们的三轮车。

“你脑子里长的什么,现在什么时候了,有心情跟人讲闲话?回去一堆事等着你做呢。”

张凤皱起被寒风吹起的红冻冻的脸,“你就不知道帮衬我一点吗,就知道好吃懒做,今年你往家里捎了几个钱的,不全是靠我做零工帮你还赌债,你还......”

“好了!总说这些老话,有意思吗?过年跟我闹得鸡飞狗跳让老家这些人看笑话!小妇人德行!”

时露像个木头人似的,坐在后方开阔的装货箱里,她和货品坐在一起,目光呆呆看向前方,每次听到两人的吵闹,她心中就像被人摆弄的重锤,沉重落地,却闷得发不出声。

“喊你呢,卖什么呆?”

张凤鼓着一鼻子气,开始了对她的喋喋不休。

“回来也不知道帮你妈做做事,整天就看手机,不看瞎才怪。”

“也是个大人了,该懂点事,帮衬着你妈,不然你妈能指望谁。”

时露从鼻间重重呼出一口气,“时霜今年还回来过年吗?”

“她不在她男人家过年,年年跑回来干什么,一个个的,都不知道让我省点心,等我死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