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晔华沉眸如水,“孤与霜晓相识三十年,霜晓是家人不是家奴,情深义重,何分贵贱?”
章寒阳的胡须都被泪水打湿了,他被梁晔华扶着没法再跪,拱手重重道:“臣谢主隆恩。”
梁晔华拍拍他的肩,“这些年苦了你们,你和温莹,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傍晚,梁晔华召冯绥芸入宫觐见。冯绥芸见了案几上的残局,手指摩挲着云子怅然若失。
她今日入宫,点了口脂也画了眉黛,却不复当年的明媚鲜艳。自从西征归来,梁晔华再没见她笑过。
梁晔华心思沉重,他想起周晗之和冯绥芸,一个曾孤身刺杀奸王,一个曾初战力斗土匪,他们都曾经是多么锋芒毕露的人物,可那最后一点少年意气,也都随着江慕远一去不返了。
“陪孤把这局下完吧。”梁晔华伸手请她落座。
79 旭日
冯绥芸摇头叹道:“臣还是在闺中时同可姐姐下过,这么些年来早已生疏了。”当她第一次立于沙场的那一刻,闺阁风雅,就早和她无关了。
梁晔华也不强求,任由她择了一旁的椅子坐了,“那日在长安行宫,真是多亏了你。”
冯绥芸当日实在是凭心而动,没经过片刻的思考,她细细琢磨了自己的心声,垂首道:“臣以为,帝王之位,有能者居之。殿下征四海抚百姓,在臣心里,您早已是唯一的君王。”
大殿上安静极了,只能隐约闻得春风刮过窗纸沙沙作响,梁晔华盯着她看了许久,从大案上拿起兵符,郑重地递到她面前,“日后子清不在了,统帅天下兵马之权就交给你吧。”
冯绥芸没有接,慌忙起身跪下,“臣不敢受。且不说臣并无统帅三军的才干,耀德已是文臣之首,若是臣再做了天下兵马元帅,这文武之事,岂非是臣夫妇一家之言?还请殿下三思啊。”
“这有何妨?”梁晔华是下定了决心执意要给,“你和耀德都是忠义之士,孤信你们断不会祸乱朝纲。况且军中虽有兰佩、霜晓等人,可他们都不过只能做一方将领,帅才实不及你,统帅天下兵马的大任,非你莫属。”
兵符被梁晔华强硬地塞到了冯绥芸手中,冯绥芸咬着唇半晌才说出话来,“坐镇朝廷上,手握权与利,非臣本心。”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高度,可冯绥芸并不想要。她不喜欢朝廷上的波谲云诡,更不想和梁晔华与周晗之相互制衡。
梁晔华仿佛早就知道她的心事,“孤明白。张虎也颇具才干,可是芸儿,算孤求你,留下来,等孩子们长大。”
冯绥芸稍稍一愣,她从未想过背弃梁晔华,他对她的知遇之恩重于泰山,她许诺的犬马之劳和结草衔环也绝非妄言。因此她不会拒绝梁晔华的恳求,也没有对这突然变化的称呼感到诧异,她只是跪下谢恩,“臣遵旨。”
梁晔华亲手将她扶起,君臣鱼水,情浓于血。
冯绥芸退下时和佟诺儿擦肩而过,佟诺儿倒是丝毫没有避讳,明晃晃地就把案上册封的花名册看了个全,而后随意坐在棋盘边,笑道:“殿下实在是太仁慈了,臣都疑心殿下如此仁慈该如何做好陛下。”
梁晔华忧郁了一整日的眸子里终于换上了笑意,周晗之、章寒阳、冯绥芸,他们一个个都背负了太多,他面对他们,也难展颜。现在对面换做了佟诺儿,他顿时感觉心头的磐石消失不见了,他坐在桌旁继续着对弈,调笑道:“这不是还有你在吗?”
佟诺儿欣喜地抬眸瞥了他一眼,抬手落子,棋盘上白子的章法一下子由守改攻,比起周晗之的柔和,佟诺儿步步直击梁晔华的痛点,几招之后,梁晔华只得摊手认输,抚额大笑,“孤不知道你还有这样厉害的棋艺。”
佟诺儿欢快地用棋子敲击着棋盘,“臣哪里有什么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