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得把怀渺留下,”梁晔华朝着他的背影说道,这是恩赏也是制衡,“我要他做我家的驸马。”
78 玉冢
暴雨接连下了三日,终于雨霁天晴。
周晗之和冯绥芸把江慕远的遗物连同那展早已血迹斑斑的“江”字战旗一并葬在了自家后院。周晗之将江慕远那张写着“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的红笺取出,翻至背面,墨色浓重,又渲染开了一行诗句,“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这些日子里,这是每日都会徘徊在他心头的话。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是否太浓艳了些?”冯绥芸吟着上阙的词句,斟酌道。
“长钦,本就是那样浓艳的人啊。”周晗之说着,转过头来,眼中已有泪光闪烁。
二人相视,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上一句,“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想起了长钦每每与他们共饮不胜酒力的模样。两个人脸上都浮起了惆怅的笑意。
周晗之把那红笺又用那件墨色狐大氅包住,一并放在了坟冢之中。
高高立起的墓碑上是梁晔华御笔亲书的“征东大将军江慕远之墓”。
“长钦,最后我们胜了,摄政王亡了,天下终于安定了。”冯绥芸在坟上添上了最后一抔土,轻声道。
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明媚的阳光就像他们初遇时那样温暖。春风吹起一片海棠花雨,玉笛婉转响起,仍像当年那般悠扬绵长,诉说着情深几许,情浓几何。
这笛声太过亲切,冯绥芸疑是旧人归来,恍然回头,却见那杆熟悉的玉笛正横在周晗之唇边。
冯绥芸含泪握紧了腰间的湛卢宝剑,白色的蝴蝶蹁跹着流连在笛音和落英之中,生死何曾分隔长情,阴阳无法斩断思念。
萧安澈毫发无损地回到了家中,他高大的身形似乎萎靡了许多,眼底也再不复旧日神采。
江澄可病容怏怏靠在塌边,梁晔华派来了最好的医官给她看诊,可是再好的医术也不过只能用猛药吊住她的性命,却治不好多年来因劳累多思而损伤的根本。
“澄可。”萧安澈轻声唤他的夫人,将乱蓬蓬散落脸前的头发甩到了脑后,浑浊的眼眸中满是痛苦,“我错了吗?”
江澄可光是摇摇头就像是费了极大力气,她一如既往地含情望着他,“你是至忠至烈,你是光明磊落。”
萧安澈想去把她抱住,但脚步沉沉,只扑倒在了榻前。
江澄可轻轻抚摸着他凌乱的发丝,就像抚摸孩子一般,“都过去了,这些都过去了。我们何必耽于过往呢,子清,你还有答应过我的事情呢,我们要去看江南的春雨杏花,塞北的黄沙烈马,我们要踏山河,归田野,我们可以亲手播种来年的稻米,我们可以自由地活在这广袤天地之间。”
她虽知道自己余寿不长,可说得却满怀希冀,就连萧安澈也差点信了。
萧安澈紧紧握着她的手,薄唇微微发颤:“可是我们的怀渺……”
“孩子会有他自己的缘法和福分,”江澄可打断了他,她作为母亲,早已为萧怀渺安排妥当,可一想到分别,她也止不住垂泪,“芸妹妹和周先生都是很好的老师,论修为,他们更能护渺儿周全,论才能,他们更在你我之上,我们……我们不必担忧。”
距离登基的吉日越来越近了,梁晔华召了周晗之入宫。他点了点桌案上册封的名册,对周晗之道:“耀德,你再帮孤看看,可有哪里不妥?”
周晗之恭敬地立在下手,只草草瞥见了上面萧安澈的名字,便躲闪开了眼神,“赏罚皆是殿下的心意,臣如何敢置喙封赏大事?”
梁晔华晓得他的性子,知道这只是他的推托之词,便笑着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