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到一旁小几的棋盘前,“陪孤下下棋,咱们只做闲谈。”
梁晔华率先落下了黑子,周晗之也推了一枚白子在纵横交错之间。
“自古帝王疑心,难得‘放下’二字。”周晗之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是早春的桃花在仰慕阳光,“殿下,实乃仁君。”
“子清是大梁的功臣,孤是以大梁之名赏他。”梁晔华知道周晗之话中所指,也尽力把话说得公允,可这话出口又格外别扭,他无意与周晗之再谈萧安澈,转而道:“孤也有意封你和绥芸做王。”
周晗之没停下手中动作,棋盘上怀柔至极,拒绝得倒是干脆,“不妥,异姓王太多无利于社稷安定,还请殿下慎重。”
“献豫州,定徐州,平益州,你们功勋绝世,况且绥芸多次开疆拓土,护驾救主,实在该得此位。”往事历历在目,梁晔华不曾忘记他们忠勇,这也确实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
周晗之抬眸看他,“臣和芸儿都无意于这些虚名。殿下若是有心,不如多给长钦一份哀荣吧。”
梁晔华徐徐落子,“孤早有此意。孤已想了一个‘勇’字做谥号,率义死国曰勇;致命为仁曰勇,正合长钦的行止。”
“臣以为,双字封号,方更显其尊荣。”周晗之说罢,却见梁晔华含笑看他,等他亲自择字。周晗之捏着下巴想了片刻,便就有了主意,“‘昭’字甚好,明德有功曰昭,仪容恭美曰昭,子钦华彩熠熠,侠风烈烈,配得上这个‘昭’字。”
梁晔华捻须细品,赞同道:“耀德亲选的谥号,长钦定会欢喜的。”转而又道:“诺儿和张虎,他们在雍州一战中劳苦功高,也配得封侯爵。”
周晗之蹙眉道:“他们还小,此时一封到底,只怕日后封无可封。太子呼他们为‘兄’为‘姊’,日后留给太子来封赏,岂不更好?”
梁晔华的长子梁维勉和张虎与佟诺儿甚是亲厚,这既是梁晔华的有意谋划,也是几个孩子自己投缘,由此,下一朝的班底也初见雏形。
梁晔华紧盯着棋盘,周晗之阵型周密,破绽全无,正思索如何破局之时,周晗之浅笑一声道:“殿下日后无世家之患了,怀渺日后尚公主,章将军亦是,潘将军不会再有正妻,他那些庶子庸庸碌碌也翻不起风浪,李将军看样子怕是要此生不娶。待佟诺儿和张虎登高位,他们皆是草莽出身,天下寒士必会以他们为榜样,殿下便可无人掣肘,遍揽世间英杰了。”
梁晔华放下了手中棋子,听他算得明白,也想得甚远,却并没有提到自家,想起了冯绥芸在兖州受的重伤,叹气道:“这事总是我对不住你们,我总想着不然从周家旁支过继一个孩子给你们。”
“我已答应了江夫人,会替他们夫妇抚养怀渺。”周晗之仍看着棋局,淡淡道。
“可他终究不是周、冯两家的孩子。”梁晔华立起了身子。
“周家满门尽因臣而死,臣不配做周家的传人,至于冯家……芸儿恐怕都不想和现在的冯家扯上什么关系。”周晗之也把手中的棋丢回了棋盅,“况且,臣以为,血脉是顶不要紧的事情,臣有著作能传世,内子亦有英名存千古,又何须依靠子嗣得以延续。”
梁晔华一直以为他是碍于冯绥芸才一直不提此事,却不料他会这样说,直愣愣看着他,“耀德真不愧为笃实纯臣也。”
周晗之摆摆手,“殿下这话,臣不敢当,谁还没有点私欲?臣还正想请殿下恩准,过些日子,臣和芸儿想告假去一趟河西。”
梁晔华点头,知道那里是江慕远的故乡,“长钦为你们而死,你们此去也是应该的,顺便也将孤的封赏一同带到他家中。”
话还未说完,外面的侍从进来禀报道:“殿下,章将军求见。”
周晗之闻言了然,起身告退:“殿下家事,臣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