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了多少冤假错案,在册户籍有有多少衰退更迭,桩桩件件在卷宗和户籍间留了痕迹,无论如何粉饰,也总能看出蹊跷。这些都是他的罪证,是主公日后名正言顺除掉他的理由。”

梁晔华打着“清君侧”的名义与摄政王对抗,可摄政王是先帝的托孤之臣,梁晔华想要正大光明地与他为敌,显然是需要这些白纸黑字的说辞的。他点点头,“还是耀德想得周全。”

医官已然赶到,周晗之摊开臂上绽开的皮肉,“也没伤多少,随意包上便可。”

江慕远看着周晗之包扎好了伤口,精神尚佳,可自己心里却还有事情没有着落,又上马,“我还有个地方要去一趟。”说着便扬鞭而去。

梁晔华甚知江慕远性子洒脱,生怕他生事,一个眼神递向冯绥芸。

冯绥芸担忧地瞧了瞧周晗之,周晗之安慰地浅浅一笑,“我当真没事,你去吧。”

冯绥芸点头,放轻马蹄,便远远跟着江慕远而去,也不叫他发觉。

却见江慕远雪白的衣袂翻飞,向西跑出几条街,穿过小巷,行至一座红木楼前,下马进去。

冯绥芸紧跟上去,却见那楼上一块匾额尚在,上面写着“含翠楼”三个大字。

她在家中也曾听那几个堂兄说起过,这是京城里出名的青楼,可她当年身为大家闺秀,连这楼在京城何处都不知晓,如今身在楼下,倒不免生出几份好奇,仗着自己将军的身份,觉得进去一观也无妨,于是也下了马,蹑手蹑脚地跟了进去。

京城遭此大劫,含翠楼如今也是一片萧条。几个龟奴横尸楼前,楼内倒是空无一人。洒在地上的酒渍泛着酸臭,打翻在妆台的脂粉散发着浓烈廉价的香气,这些气味混杂在一起,不免让人反胃。

冯绥芸久在沙场的血腥和汗臭中驰骋,倒也没大感到恶心,匆匆瞥见散落满地的花钿金簪和寂静无声的红纱绿帐,心里默默猜测,大概此中女子都被京城名贵们带去雍州了吧。

行至二楼,忽听得不远处传来江慕远的声音,冯绥芸加快脚步赶去,她知道江慕远此前放荡成性,又多次到过京城,若在此间有什么相好也不足为奇。

顺着声音,冯绥芸走到一间厢房前,一个衣衫不整的姑娘赫然陈尸眼前,江慕远跪在她身侧低低呼唤,“染烟,染烟。”

冯绥芸走近,那女子生得绝色,纤细的脖颈上一道深深的伤口,皮肉整齐地裂开,似是利刃所伤。

“她是自刎而亡。”冯绥芸抵着那死去的姑娘的下颚,仔细查看着伤势,缓缓说道,可这话一说出口,她霎时间便想到了自己离开冯家的前夜,她也曾举起冷冰冰的剑直对着自己的脖颈。

“你……”江慕远沉浸在悲痛之中,似刚察觉她的到来,讶然抬头,酸涩凝聚在鼻尖,他不能再说话,仿佛稍一松弛,泪就要落下来。

冯绥芸没有看江慕远,只是抚过那女子的脸颊,冰冷的触感并不令她感到恐惧,反而是一种物伤其类的亲切与熟悉。

她用拇指擦去她唇边蹭花的胭脂,“满楼的姑娘都不见了,她却死在了这里,想来是有人想把她们都带走,可她拒死不从。”她试图整理好那姑娘破损的衣衫,遮住她的雪肌,遮住她胸前和腰间斑驳的血痕和成片的淤青,可那衣服残破得厉害,怎么理也是无济于事,“她死后他们撕碎了她的衣衫泄愤,不过所幸他们没胆子玷污她的尸身。”冯绥芸指指姑娘身上尚且完好的下裙,解下自己铠甲上大红的披风,裹住她裸露的玉体,轻叹:“可惜我出征在外没带女装,也只能这样委屈她了。”

“她叫染烟,是这里最好的姑娘。”听了冯绥芸的推测,江慕远心中稍稍宽慰,方才能说出话来,感激地看着她整理着染烟的遗体,“你是侯门的千金,威武的将军,而她却是风尘中人,实在难为你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