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饭菜已毕,周晗之还是没有说话,行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终于忍不住了,七嘴八舌地争了起来。
“我家的铺子最多最大,论资质,论财力,这事自然都该得我家效力。”韩掌柜率先开口,韩家是兖州的第一大财主,说起话来果然有有气势。
“嘁。”韩掌柜的死对头程掌柜立刻发出了不屑的声音,“就数你家富得流油,还不是靠给那梁鹏程孝敬得多吗?如今那梁鹏程倒了,我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就你程掌柜清高,”韩掌柜立刻反击道,“你家客栈一年里半年住了土匪,你可真是高风亮节!”
程掌柜本就是缺钱缺势才遭土匪欺负,这些事他从不敢对别人讲,却被韩掌柜这么大大咧咧抖出来,气得登时翻了白眼。
戚掌柜扶住他,打着圆场道:“哎,之前官匪一家,程掌柜也是无奈嘛,周先生还在呢,韩掌柜你少说两句。”
戚掌柜做得是当铺生意,迎来送往都是见人开口笑,他做生意主打的就是和气生财。
程掌柜冷笑两声,“你还在这儿充老好人呢?你没给梁鹏程送过冰敬?”
戚掌柜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一旁书肆的钱掌柜瞪直了眼睛,故作惊讶道:“老戚,没想到你竟然会做这种事情!”
戚掌柜说不过韩掌柜却知道钱掌柜的底细,他知道这老家伙表面上是个文静的读书人,背地里也没少做腌臜事,鼻子里挤出笑声,“钱掌柜,你也莫说我了,梁鹏程那第六房小妾难不成不是你家送的?”
能言善辩的钱掌柜一听这话,舌头都打了结,几家常被他家打压的小商贩都发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声,钱掌柜转过火力,一一数落着他们的丑事。言未毕,那几家也都冲上来揭他老底。不多时,在场的五十八家行商全都吵了起来,相互揭发着对方的秘辛。
周晗之坐在上手,茶都喝完了三壶,下面叽叽喳喳了大半日,吵得吐沫星子横飞。不知是哪家掌柜带头,央道:“周先生,您给评评理啊。”大家才终于反应过来周晗之还坐在上面。
周晗之放下茶杯,笑了,回头对着身后的屏风道:“都记好了吗?”
“记好了。”翦松说着托着个册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行商们都吓傻了眼,他们方才口不择言,互相揭发,现在被白纸黑字记得清楚,谁也摘不干净。
周晗之翻着那册子,唇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他这个微笑令人毛骨悚然,“我先前查过你们的账目,其中半数都有虚假。刚才听你们说的,竟然更是精彩。如今兖州既已归了我主,我主定不能再纵容你们如此。”
他翻开册子一页给他们看,上面全是他们欠缴的税额,“我对着官中的账目,已经替你们算好了漏缴的商税数目,你们须按两倍之数补齐。”他顿一顿又道:“至于你们贿赂官员,欺压百姓的罪责,若是认真罚下来,只怕你们都没命在了。”
行商们一个个吓得汗流浃背,黑压压在地上跪了一片,拼命磕头道:“求先生饶命啊。”
周晗之把册子拍在桌案上,“也罢,念在你们初犯,便从轻发落吧。凡贿赂官员者,罚银一百两,凡欺压百姓者,杖责三十。都算是小惩大诫,倘若再犯,皆按律法处置。”
行商们心里忿忿,他们还没适应新的掌权者的风格,却也只得扣头谢恩。
那韩掌柜却仍不死心,伏在地上,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官盐的事?”
周晗之瞥了他一眼,道:“你们想着要贩卖官盐,为的不就是从中偷取利润吗?日后我主皆严格按律法治理,哪还会有你们捞好处的机会?”
韩掌柜紧闭上了嘴,周晗之却道:“虽这里的好处没了,我主自有别的好处给你们。”他看着底下众人阴沉的眼睛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