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寒阳轻蔑的睨着他落马的方向,任由他丧生在乱军之中。
青州的军队退出了兖州,兖州的混战却仍在仍未停歇,江慕远自攻下陈留后又向北侧的济阴郡打去,章寒阳将李梓毓送回徐州后也马不停蹄地攻向了东边的山阳。
李梓毓身上的伤痛好了些许,拖着伤腿坐在帐前的篝火之下,他望向东方耸峻的山阿,峰峦之上星芒点点,秋意横生。
萧安澈从梁晔华的大帐中走出来,身上披的大氅笼着秋风的寒意,他的左臂仍被绷带缠着,动弹不得。他看到李梓毓,伸出右手,递上了一颗滚烫的芋头,这是军中尚好的干粮,“茁生,好些了没有?”
李梓毓接过芋头,猛咬了两口,身上顿时有了力气。他眸中凝着星光,怅然地望向山岗,“没什么大碍了,只是不知江校尉和章将军那边可还顺利。”
“梁鹏程已死,兖州溃不成军,况且长钦和霜晓的能耐你也知道,没什么可担心的。”萧安澈在他身边坐下,用身子挡住了风口,篝火笼罩下,李梓毓又觉得身上暖了几分。
“都是我没用。”他小声说,想起江慕远比自己还要小两岁,尚能屡立奇功,而自己守城都能守出这样大的闪失,他只恨自己太不中用。
“别这么说,谁没有败兵的时候呢?”萧安澈拍拍他的肩头,宽慰道,“都是这样过来的,长了教训就好了。”
李梓毓侧目,看着萧安澈敛着融融月色的眼眸。
先帝驾崩之时,徐州下邳境内的土匪曾发生过大规模的暴乱,当时他不过是萧安澈手下一名小卒,在和土匪交战中差点丧命,是萧安澈一箭救了他。
他垂下脑袋,心里难过,“可我总是这样差劲。”
“这可不像你说的话。”萧安澈笑道,“你当时日日在校场门口堵着我要和我比试的那股韧劲哪去了?”
那时在下邳,李梓毓被萧安澈救下后,便拼了命地苦练。为了得到萧安澈更多的指点,更是每日操练过后都留下来堵着萧安澈和他讨教。
“我想,能够站在你身边。”在秋风呼啸声里,李梓毓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在这风声里难以寻觅。
但萧安澈还是听到了,他定定看着李梓毓消沉的脸庞,一摊手,“我就在这里啊。”
李梓毓抬头看他,眉宇间的阴郁却难以消散。
萧安澈又道:“那年我救你于乱军之中,授你武艺,又许你表字茁生,是愿你茁壮,愿你去狂,去野,去闯荡,去征服,不是让你在这里自怨自艾的。”
“你带回了下邳,攻下了彭城,你的功勋历历在目。如今你败军,一时之失,伯成和我都不会怪你。茁生,不必太过自责,你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下去,你一定能变得更强,变得更好。站在我身边吗?不,你要超过我,要战胜我。”
李梓毓痴痴望着他,喉咙里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一月之内,斗转星移,江慕远得了济阴一郡后,又向东郡进军,和同样来攻的章寒阳汇合了兵马,很快取得了胜利。兖州一州尽数收入囊中,江慕远交割了军务,回到了徐州军营中,便直奔冯绥芸的营帐而来。
冯绥芸身上伤口都愈合了,结了难看的血痂。血和汗凝在身上,她觉得自己脏兮兮的,撑着力气方洗过了澡。她本是最爱干净的,如今疆场的风沙都走过了不知几遭,倒也不那么在乎这些了,这时得了空,到底还是恢复了洁癖。她把自己仔细地洗净,换了素裙,披散着长长的头发,坐在炭火前晾干。
江慕远在帐门前轻咳了一声,冯绥芸转头瞧见他,朝他挥挥手,招呼他进来,“长钦将军大胜归来了呀,快进来。”
江慕远伸手拾起一缕她湿漉漉的长发,细嗅其芳,凤眼如水似能勾人魂魄,“甚少见你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