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迈月征,朝暮轮转,爆竹声中,已是新春又至。

佟诺儿在杨家守岁回来,被坐在房顶的张虎一眼瞧见。张虎飞身跃了下来,落在了佟诺儿眼前,意图吓一吓她。

两个孩子都住在萧安澈府上,佟诺儿早对他一惊一乍的行止习惯了,甚是镇定,白了他一眼,“你又和师叔学坏了。”

张虎见她不中招,挠挠头笑道:“师姐,恭贺新禧!”

“新年好。”佟诺儿随口答着,就往后院走去,张虎却用剑鞘拦住了她的去路。

佟诺儿低头一看,却见那是一柄崭新的剑,剑柄上的虎纹栩栩如生。佟诺儿挑眉而笑,“你故意拦着我,不会就是想夸耀你这把新剑吧。”

张虎眉宇间藏不住洋洋自得的神色,“主公新赏的,怎么样,漂亮吧?”

“漂亮,漂亮。”佟诺儿摆摆手敷衍道,“你什么时候弄个将军当当,我才从心里佩服呢。”

张虎鼓着气,朝着佟诺儿的背影做鬼脸,正遇到琼稚从里面走出来,“呀,都在呢,再不去吃汤圆,可都凉了!”

二人来到正厅,见桌上果然摆着热气腾腾的汤圆,萧安澈取了两吊钱,分别递给了张虎和佟诺儿,笑道:“诺儿和虎子都又长大一岁,来,这是压岁钱。”他对两个孩子一向和蔼。

张虎顺势就滚在地上给萧安澈磕了个响头。

佟诺儿一欠身,“祝将军和先生岁岁如意,福寿安康。”方才取过钱,笑眯眯道:“还没给将军拜年,将军倒是先给上压岁钱了。”

江澄可伸手招呼爱徒过来,“不日我要启程荆州探望嘉宁县主,你可要同去?”

佟诺儿眼中放光,嘉宁县主这一胎,关乎荆州的政事,此时前往荆州,不失为一次立功的大好机会。佟诺儿躬身行礼,“那就多谢先生带我前往了。”

过完年,出了正月十五,江澄可和佟诺儿便起身往襄阳赶,到达襄阳城中已是十八日的傍晚。侍从们将她们引入徐刺史府中时,并不见梁温莹的人影,江澄可想着她有孕在身,大抵身子不便前来相迎,也没做他想,只随着侍从来到寝殿门前。

正房的寝殿内。灯火通明,床头,案几,妆台上,共十余盏灯点着,彼此照耀,半点阴影也无。嘉宁县主梁温莹一席桃红色长裙曳地,其上金丝鸾凤纹在灯火下闪闪发光,晃得人头晕目眩。她对着妆镜,在头上来回试着两只金簪,从铜镜中见到身后的人影,微微勾起朱唇,头也不曾回一下,“姐姐来了。”

那声音冷若冰霜,哪还有半点当年的纯真。江澄可印象中的梁温莹还是那个整天吃个肚圆,爱和自己撒娇的小女孩,如今不到一年未见,等待中重逢的热烈和亲昵全然不见,猝然化作冷漠和阴森,她心头一颤,轻轻“嗯”了一声。

佟诺儿见她们二人氛围诡异,将贺礼奉上,便匆匆告辞回了客房。

江澄可见佟诺儿走远,合了房门,缓步走道梁温莹身边,与镜中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庞对视了一眼,接过她手中的五蝶攒金步摇簪,缓缓开口,“还是这支更好些,衬得县主活泼灵动。”

梁温莹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一把从江澄可手中夺过那金簪,“哐当”一声掷在地上,那金簪落地,步摇的线猛然断裂开来,一颗颗金珠子滴溜溜四散滚开,梁温莹淡淡地笑了,那笑容似是讥讽又似是自哂,“我要活泼灵动做什么,我夫君日日在三个妾室之间忙得不可开交,此刻还不知留恋在哪个的榻上呢!”

江澄可不曾听闻徐晴是这般好色之徒,更不曾想梁温莹是这等孤寂处境,心中酸涩,关怀道:“徐刺史对县主不好吗?县主怎么没同兄长说?”

梁温莹转而又端详起镜中的自己,张扬的神情渐渐收敛,眸光又变得十分平和,自顾自地道:“都不要紧,她们不会有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