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晗之高声说道:“好,从前大家是兄弟,从此是兄弟姐妹,也并没什么不同。”说着便将酒一饮而尽。

冯绥芸仰头满饮一杯道:“肝胆相照,荣辱与共。”

从此,世间再没了太守“冯晗”,唯有冯绥芸,才是豫州军认可的领袖。

一众士兵也都仰脖把酒喝了个干净。

梁晔华远远看着他们,捻须而笑。收了能臣猛将,他自然颇感爽朗。

可被困在另一片校场里的江慕远就不同了,他连日里却忧思不断。姐姐成天去和那什么远别重逢的妹妹在一处,将自己冷落了不说,姐夫还隔三差五地把自己拉到操练场上一同练习。说好了此行只是来护送姐姐,可到头来还是要和那些五大三粗的军士们混在一起,江慕远觉得自己都被熏成了一身臭汗味道。

于是趁着练习间隙,江慕远轻点足尖,飞身溜入营中,眼见四处无人,便蹑手蹑脚地从怀中掏出小小的纸包,手腕轻轻一抖,便将其中的白色粉末全都抖进了茶壶之中,末了仍将壶盖盖好,又悄无声息地回到帐外,侧目悄悄瞥着帐内动静。

不多时,萧安澈进来饮茶解渴,自不知那茶水中混进了蒙汗药,不过啜饮了几口,顷刻之间便昏睡了过去。

见计谋得逞,江慕远恨不能拍手称快,好容易得了自由身,飞也似地就往外跑,刚出了校场没多远,猛地却见前面一人走过,好在急急刹住,险些便要撞个满怀。

那人本是心事重重,只顾着低头走路,眼见前面一个人影闪来,也是一惊,抬头看去,正和江慕远四目相对。

江慕远见眼前这人,身穿文官重臣服饰,蕴着谦谦润玉神韵,眼颦幽恨,眉蹙轻愁,俊颜之上,一道疤痕凛然而下,从眉尖直至下颚,硬生生把这隽秀的容颜全然毁去,直叫人望之生怜。

而那人见这江慕远,一袭雪衫飘然,不染纤尘,腰间环佩琳琅,溢彩流光;细指纤长,握着绢绫扇,青丝飘逸,束着白玉冠;朗颜凝月,凤眸含星,神采风流,正是华丽美少年,怎不惊艳?

二人皆呆住了,彼此打量,俱是心生艳羡。江慕远率先开口惊叹道:“阁下不会就是周晗之周大侠吧?”

周晗之还未缓过神来,一听这话,失声而笑,“在下确实是周晗之,可并不是什么周大侠。”他见江慕远周身气派,也早已猜出了他的身份,“想来足下定是江夫人的堂弟江慕远了,久仰,久仰。”说着拱手一揖。

周晗之腰还未及弯下,便被江慕远扶住。江慕远听过太多关于周晗之的传说,如今传说里的英雄就在自己眼前,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脸上往日的傲色全无,认认真真把周晗之看了又看,敬服道:“江湖间都传言周大侠只身潜入那摄政王府邸,把那满王府的禁军、侍卫全都打得落花流水,最终还险些要了那奸王性命。若不是几个侍卫暗中偷袭,伤了周大侠玉颜,周大侠定然已立下不世之功。”

周晗之见他眉飞色舞,说得愈发离奇,笑得乐不可支,一摊手道:“市井传言而已,如何能够当真?如你所见,在下不过是一介书生而已。”

江慕远不顾礼数,又凑近些,上看看,下瞧瞧。周晗之就静静立在那里,也不躲闪,让他瞧个清楚。

江慕远觉得,眼前这人,就和他幻想中的大英雄一模一样,哪里会有假?他最终伸手一指周晗之脸上的伤疤,“你脸上这伤,分明和传说中一样。”

“在下的确曾不自量力行刺杀奸王之事,奈何武艺不精,这才无功而返,还落下了这疤。”周晗之言笑晏晏,仿佛往事随风。

“难道那些流言真的只是杜撰?”江慕远有些失望,又忽的扬眉,“可我还听姐夫手下的军士们说,豫州境内,周大侠单枪匹马,曾剿除许多山贼,又曾击退过匈奴骑军,可是好生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