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披挂起身,眼中神情毅然,“我这就去九江死战。”

梁晔华点头应允,将庐江驻军三千人尽数交给萧安澈调遣,又下令打开丹阳、庐江与九江相邻的所有城门,允许九江百姓前来逃难。

黑夜笼罩大地,乌云滚滚而来,天空中下起了大雨。萧安澈领三千人马,飞马奔驰,一杆银戟杀入九江。

此时的九江,已然是血气弥漫,雨水打湿了地面,泥污点点,混杂着鲜血,混成鲜红浓稠的细流。街道上,小巷里,处处是残碎的躯体。田垄间,农舍里,火光四起,黑烟缭绕,这里曾经的生机一下子夷为灰烬。百姓们哀嚎着,奔跑着,摔倒着,消逝着,就算是最为繁华热闹的浔阳城,如今已然化作了人间炼狱。

年余七旬的老汉瘫坐在地上,已然被砍去的右臂再无力抄起锄头抵抗,眼睁睁看着巨斧向自己的头颅劈来。锦绣楼阁下,身着华美衣裙的少女坠落在地上,金簪花钿迤逦了一地,雨水也洗不掉她脸上黏腻的血污和脑浆,再不见她娇艳的玉容。

在这个大雨磅礴的夜晚,整个九江仿佛沉沉坠入绝望的深渊,再没了一点活命的希望。可就在这时不知谁一声大喊,“六安和历阳的城门开了,快逃去丹阳和泸州!”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在哭声和惨叫声中竟显得那样洪亮,那样振奋人心。尚且活着的人们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生的光亮,纷纷向南跑去。

一个妇人手中怀抱着婴孩,衣角还被另一个半大小男孩拽着,也匆匆忙忙往城南通往庐江的城门跑着,她跑得鞋子都甩落了,但也来不及捡,拼了命地向前赶路。

可是大约是因为带着两个孩子,她再怎么用尽力气,也跟不上其他人逃难的脚步,很快就落了单。一个士兵追上了她的脚步,举起长刀朝着她背后砍来。瞬间,那妇人背上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皮肉绽开,血花飞溅,整个人重重倒了下去,却仍强撑着把怀中的孩儿护住,用尽生命中最后一点力气朝身边的男孩喊道:“小仓,快跑……”

那男孩的泪水已经止不住地流淌而下,他心中痛得喘不上气,纵使迈腿向前,却也再走不快,身后追逐的士兵挥着长刀就要向他砍来。

太惨了,老百姓们太苦了

屠城,轻飘飘而又沉重悲惨的两个字

24 屠城

那小男孩已然是万分绝望,眼看着就要同母亲一样惨死刀下。这时一个飞骑略过,白袍上血迹斑斑,寒芒一闪而出,霎时血光飞溅,男孩身后那士兵重重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男孩从死里逃生的骇然中缓过神来,抬头望去,那飞骑的踪影早已消失在了夜空之中。他颤颤巍巍走到母亲的遗体旁,从她怀中抱起仍在哭泣的妹妹,借着雨水用袖子擦掉妹妹脸上的红渍,那是母亲残留的血水,他用温热的嘴唇贴了贴婴儿肉嘟嘟的脸颊,轻哄一声:“丫儿,哥哥定会带你出去。”

于是他怀抱着妹妹,又继续奔跑起来,身边向北冲去的扬州军越发多了起来,摄政王的士卒也终于不见。只是天上的雨一直下,昏暗得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他跑啊跑啊,终于跑到六安出城的城门处,一刻也不敢停留,大步迈向了庐江境内。

庐江城门内,一排雨棚搭起,下面数百名难民或躺或坐,在地上休息,他们各个都是衣衫残破,身上满是血污。紧靠着城墙,立着一位姑娘,虽身着绸缎,却未戴珠翠,正熬着一大锅白粥,白雾热气腾腾涌起,氤氲着醇厚的米香。

看到食物,闻到食物的香气,小男孩的肚子不禁“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他走到那女子身边,却见那里还有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女孩。小女孩一见他来,忙盛了一碗热粥递与他,微微一笑,尽显安慰。

他接过热粥,仿佛觉得这比一切大鱼大肉都更加美味香甜,也顾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