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绥芸直了直身子,重新起了招式,这一次倒是歪歪扭扭出了一拳,被周晗之擒住了。

周晗之握着她的拳头,盯着她的杏眼,“芸儿,你,会变强的。”

冯绥芸扯出了一个很艰难地笑脸,就这样被举着胳膊,她也觉胳膊坠得很痛。

周晗之心疼得要命,他松开了手,可冯绥芸却再一次出了拳,再一次被周晗之捉住了。

“会变强的。”冯绥芸重复着,一次又一次地出拳。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日复一日,在昼与夜的无数次交织中,冯绥芸不曾停息过。狂风骤雨击落残花入泥土,始见青枝傲骨凌红尘。她麻木得已然感受不到臂膊上的沉重,更忘却了疲惫和疼痛,唯盼长矢划过浩渺银河,古剑击破万里云层。

秋去冬来,信阳城内满树的叶子染了金黄,最终飘然而落,空留下一片白雪。

冯绥芸纵使双臂双腿上都绑上沙袋,也能挥得起剑了,荷重对战周晗之,也能有三分胜算了。她在院中翻飞如风,周晗之裹着大氅,在火炉旁提笔,斟酌着写下这一年治理信阳的损益。

忽听得门外一阵吵嚷,衙役们跑来后院,“老爷,是百姓们要见老爷呢。”

冯绥芸忙换了官服,周晗之也带起了面纱,开门一看,却见果然是数十名百姓,手中提着腊肉、果脯等物,对着冯绥芸倒头便拜,“多谢老爷这一整年的照应,今儿个正是腊八节,俺们专门拿了点土货来谢老爷,老爷甭嫌弃都中啊!”

冯绥芸赶忙将他们扶起,惭愧道:“这都是我职责所在,你们又何必多谢?秋来佟氏在城中劫掠,我尚不能将其阻拦,倒是我对不住各位才是。”

可百姓们却道:“老爷恁不必多说嘞,俺们心里明镜儿似的!瞅瞅旁嘞县,哪能寻见恁这号清官儿?那些个官儿光会跟佟家分赃嘞!恁嘞好,俺们可都记着嘞!”

冯绥芸看着他们一片热心,叹口气,将他们提来的礼物尽皆收下,又命后厨熬了腊八粥来与大家分食。

周晗之远远看着她,又在册子上多记下了几笔。小吏也端了一碗腊八粥到他案前,“夫人,请用。”

周晗之看着碗中五谷浮动,八宝俱全,正是将四海之物汇聚在了一处。而他笔下这一县之道,又何尝不能化作四海之道呢?他抬眸,喜鹊扑扇着羽翼径自向南飞去。

20 授业

时至岁末,正是从事中郎杨大人家长女及笄的日子,但因梁晔华亲率大军攻打豫章还未归来,只得由嘉宁县主梁温莹替兄长出席,以示对部下的爱重。江澄可早在半年前就收了帖子,自然也一同前往。

所来女宾众多,大多都是梁晔华手下的夫人、姊妹或女儿。她们一一献上贺礼,在众多贺礼中,当属一个身形娇小,面容沉静的夫人所献的一副百花图最为出众,虽只以墨色作画,可其上四季花卉同绽娇容,就仿佛能看出那各自色彩,牡丹芍药争奇斗妍,石榴海棠共垂芳华,金菊红梅傲骨凌风,芙蕖幽兰葳蕤生香,果然是风采迥异,各有千秋,好似武皇诏令百花开一般的奇景。

众宾客们啧啧称赞,梁温莹咬着百合酥侧过头来对江澄可低语,“这是谁家的夫人?我怎么从未见过。”梁温莹身为主公的妹妹,上封的县主,一众夫人们自然多与她殷勤往来,今日宾客中鲜有她不认识的,却见此人面生,故而好奇。

江澄可放下茶杯轻声道:“这是潘琪将军的夫人方氏,名唤巧妮。你不认识她也是正常,她性子内敛,不大爱与人打交道。”

梁温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见那方夫人正朝这边看过来,面上笑容敦厚纯良。

梁温莹对潘将军家夫妻不睦的事情也早有耳闻,他们是因自己哥哥结下的姻缘,因此她也不曾过问。如今见这位方夫人,倒觉得她不像是传闻